夜已经很深了,钟子恒的书房里依然亮着灯,灯光下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把油纸伞。
钟子恒和赵时运正凑在一起研究这把伞。伞是武田夕照留下的。下雨天,武田夕照带着花藤一起来拜访钟子恒。临走时,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他们主仆二人就忘了这把搁在角落里的油纸伞。
乌岭镇上最好的伞铺自然是苗天凤的天雨凤伞,钟子恒和赵时运都知道。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武田夕照竟然也会对这小小的油纸伞感兴趣。两人坐在灯下分析这其中的缘由。
赵时运说,从武田夕照今天的表情和言语就可以判断出,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意的不是天雨凤伞这间店铺,他在意的是开这家伞铺的人,苗天凤。
钟子恒说,这一点他也看出来了,但他更在意的是,武田夕照如果真的跟苗天凤做起了油纸伞的生意,他的注意力会不会被分散,进而影响到与钟氏生意的各项合作。
赵时运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既然有这方面的担心,那就多盯紧些,别到时真的出了问题。再过些天,武田夕照就要离开乌岭镇回上海去了,一旦他离开钟氏的视线,很多事情就都很难把握得住了。
钟子恒听出了赵时运的话外音,便问他可有什么好的主意。赵时运微微一笑,说:“命由天定,事在人为。他的根基在上海,回到上海是必然。但是,他到哪里,我们也就可以跟到哪里。我建议在上海设立一个钟氏办事处,既可以加强彼此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又可以巩固和扩大我们的生意规模。”
“不瞒你说,我也有这个想法。那我们算是不谋而合了,那就这么办。上海办事处的人选我都已经想好了,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老爷子洪茂兴就可以上任。”钟子恒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眉开眼笑。
“我赞成。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老当益壮,不坠青云之志。就让洪茂兴这位老将去攻打头阵,不过后面的能人异士也要做好接应的准备。”赵时运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油纸伞,撑开又合上,合上又撑开。不知怎的,他有一种预感,这把小小的油纸伞可能会掀起一阵意外的狂潮。
两人又讨论了一阵眼下的时局,尤其是郭家大院与警局的动静,郭先生手里的牌,一般人看不破也猜不透,但楼青云、纪晨光和骆刚之间的扑朔迷离还是能够猜测一二的。
赵时运离开钟子恒的书房时,才发现王叔就站在门口,催他回去睡觉的,都等他好久了。这是唐佳倩那天离开时交给王叔的一项特殊任务,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关心赵时运的作息时间,尽全力让他保持规律作息。
春天雨水多。天空又下起了雨,一场绵延不绝的春雨。大街小巷湿漉漉的,人的心情也跟着湿漉漉的。漫天飞舞的雨丝摇晃在天地之间,屋檐下的一方干爽空间成了一处最便利的避雨场所。
休假在家的纪晨光,一个人无聊地在街头闲逛,懒得带雨伞,沿街店铺下的屋檐成了他到处流浪的避难所。
“这位先生,怎么大的雨,怎么也不带把伞?不如进来挑选一把,看有没有合您心意的?”
正在拍打身上散落的雨滴的纪晨光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跟他说话,不禁扭头一看,原来是一间伞铺,铺面上方写着“天雨凤伞”四个大字。原来是到了苗天凤的地盘,他不禁笑了,想起以前在雅月社看戏的日子。换了身份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