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家,有妻子,有孩子,却一连好几年都无法相见。如今迫不得已改变了容颜相貌的他,一提到妻子儿女,更是有锥心之痛。有家不能回,有妻儿却不能相认,唯有独自默默吞下所有苦水。
这天深夜,窗外又在飘雪。
纪晨光心中异常郁闷,便来到窗前打开窗户,任由那些裹着深沉夜色的雪花扑面而来。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飞舞的雪花悠然地落在他的脸上,一朵又一朵,朵朵相依相叠,渐渐叠成了一片片雪山,压在头发上,压在眉毛上,也压在脸颊的两行热泪上,和着心酸一起轻声地溶解,流淌,坠落。
他想家了,想念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的妻子和孩子。长久以来积压在他心底的这份愁与怨,早已令他失去了开心快乐的源泉。若不是有那么多的案件每日缠身,令他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他早就跌入了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纪晨光喃喃自语,拿来一瓶烈酒后,又来到了窗前,独自对着漫天飞雪,一个人喝酒,也喝寒风,也喝寒雪,也喝眼泪,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直到天光大亮,纪晨光依然没有起床。等他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他决定今天不去警局了,给自己放一天假。他想出去走走,去找一个人,一个能够说得上心里话的人,一个跟他一样无家可归的人。
简单地为自己做了早饭,又孤单地陪自己吃了早饭。然后,他离开了家,踏着厚厚的积雪,朝着柳翁医馆的方向慢慢走去。凄凄茫茫的雪路上,留下了一串狭长而又孤独的脚印。
到了医馆大门口,纪晨光径直走了进去。有伙计眼尖心细,一眼就认了出来,赶忙跑过来招呼。
今天警长没带兵,也没带枪,那就是一个好人。希望他这次是来看病的,这样就不会给方义带来什么麻烦了!
这个伙计满面含笑地跑过去迎接纪晨光,心里却揣着他那不可告人的小小心思。毕竟,去年纪晨光带着一帮警员包围医馆的情景,至今令他不寒而栗。
纪晨光跟着这个小伙计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跟伙计闲聊。小伙计这才得知,原来纪晨光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找方义聊天的。小伙计顿时心里就不乐意了:
我家方义从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忙碌,连早饭都是在大堂里挤出一点时间匆匆吃完的,忙得焦头烂额,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聊天?你个大闲人!
小伙计想了想,便停下了脚步。他搜尽枯肠,把肚子里的那些所谓的学问全都集合起来,尽情地描述了一番此时此刻方义在大堂内坐诊的情景。说完后,他建议先请纪晨光去客厅里坐坐,等方义有空了,他就立马请方义去客厅。
纪晨光见小伙计说得很在理,就答应了,转身跟随小伙计一起去了客厅,等候方义下堂。
小伙计安顿好了纪晨光就离开了。临走前,他愤愤不平地说:“我叫你带兵包围医馆!等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