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每每想到那两颗血迹斑斑的小石子,他就再也不想吃摆在他面前盘子里的那些点心了。它们越看越像那两颗小石子,叫人一刹那间就倒了胃口。</P>
“黑马,又出了什么事?”郭先生把那盘点心推到了一边,远远地搁在了桌子的一个角落里。他要是再稍微用力一下,就会掉落在地了,直接翻了盘子,撒了点心,弄脏地毯。</P>
黑马的脸拉得老长,他在自责,为他夜里的失职而自责。上次有方义在场,叫贼人吃了个大亏之后顷刻之间就越墙逃跑了。</P>
那两个石子上的斑斑血迹还可以替他证明点什么,比如,不是他失职,而是贼人太过愚蠢,连方义的两颗石子都招架不住就落荒而逃了,都等不到他施展拳脚功夫。</P>
可是眼下,这个钱袋子能帮他证明什么?除了能证明他失职之外,别无其他。送袋子的人,连人影都没机会瞧上一眼。这简直是对他的一种人格侮辱。</P>
黑马跟了郭先生很多年,郭先生非常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钻进去之后还不容易出来。于是,他就笑着对黑马说:“我今天心情很不错,有什么事你就照直说吧。我想,应该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它和它的主人的问题。”</P>
听了郭先生这话,黑马才总算感觉心里平衡了一些。他把扫院子的伙计发现钱袋子的事情详细叙说了一遍。然后,他递给了郭先生一张字条,像是不情不愿的样子。</P>
看完了纸条,郭先生的心情也和黑马一样,不情不愿。</P>
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件事跟谁有关系他都愿意相信,但唯独不相信是钟子恒做的。凭他对钟子恒的了解,像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轮到钟子恒来动心思。</P>
他放下茶杯,站起了身,走到了窗前,看向窗外的高墙大院。</P>
窗外满是金灿灿的朝阳,阳光倾泻在院墙上,沐浴着墙头上刚刚露头的几棵小草。清晨的微风拂过墙面时,小草游游地在风中招摇。</P>
郭先生又转过身来,让黑马把袋子打开,将里面的钱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面上。他打开那张纸条,一会儿看看上面的字迹,一会儿又看看桌面上的那一摞钞票。没错,口吻和字迹都是钟子恒的,钞票也长得跟钟家的一模一样。</P>
他记得刚来乌岭镇的时候,在县里见到过钟家的钱,一沓子钱。整整一箱子的钱,到了他面前时,却只剩下了一沓子。钟家的钱都会用同一种金丝线绑缚,这种金丝线在乌岭镇只出现在钟家。</P>
郭先生让黑马把钱又重新装进了袋子里面,连同那张纸条一起封锁住。</P>
码头浮尸案尚未侦破,县里又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处理,所以最近郭先生比较忙。他掐指算了算,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跟钟子恒联系了,没有一起吃顿饭,没有一起喝杯茶,没有一起说说话。</P>
是请钟子恒来县城一趟呢,还是他去乌岭镇走一趟?他此刻在思考这个问题。</P>
他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究竟哪种方式更委婉一些,至少不会伤害彼此之间的这份来之不易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