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合同上明文规定耐火材料厚度是五公分,他这才四点七八,与规定明显不符,还不知道前几批进来的耐火材料是不是符合要求。”老吴的态度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只有这一批从别的地方进货,他们以前那几批我都看了,没有任何问题,不行的话把这一车收下吧,让他们保证以后绝对合格不就行了嘛。几百公里路程,拉回去光运费就得好几千,这个工程他们本来就挣不了多少钱,再来回折腾,不就更没法干活了吗?”周福山压低嗓音,以近乎哀求的口气跟老吴说。
“周经理,这项工程是他们自愿揽下来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关总央求他们,所以,工程挣不挣钱,挣多少钱,完全是他们的事,但坚不坚持合同条款,却是咱们砖厂的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老吴这话,看似不疼不痒,实则把老周噎的不轻。
“是呀,可他们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让老吴戳中了软肋,老周说话也没了底气。
“当初的竞标价格是他们心甘情愿接受的,又没人逼迫他们,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处。周经理你想想,如果不按合同办事,你认为公司和关总知道了会怎么样?”老吴有点不耐烦。
老吴认为,竞标时对方故意把价格压得很低,以为别人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不就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合同,然后再从材料费上赚回来吗?注意打得不错啊!但是,这雕虫小技被我识破了,看你往下怎么收场!
自从老周来到砖厂,老吴就感到处处不顺,因为老周的告密,前段时间老吴还被公司罚款一千元,既让他损失了金钱,又在职工面前丢了面子,老吴心存怨恨,一直想找个机会报复老周,这次总算让他逮着了,双方都心照不宣,老吴岂能放过这报复的机会?尤其是最后这句话,别看老周是关云天的老丈人,也害怕老吴把事情捅到总经理那里。
周福山还想说几句软话,让这件事情过去,对面的老吴却把电话挂断了。
回想老吴刚才说的那些话,再联系到自己跟老吴这一年多相处的关系,老吴拿合同原则说事,毫无通融余地,周福山更害怕他把事情向公司领导汇报。
老周低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试图想出个办法来,说啥也不能把已经拉到厂里的耐火材料再拉回去。
过了十多分钟,周福山猛然掐灭手里剩下的半截烟头,他抓起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然后放下电话等待回电。
不到五分钟,老周面前的电话响起铃声,听筒里传来他那个远房侄子的声音,“二叔,你找我?”
“哦,我想问问你身上带没带钱?”
“带了,不多。”大侄子不解其意。
“有多少?”
“一千来块吧。”
“差不多够了。按我说的,你找老吴,就说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你把他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最好是一间屋里,如此这般,应该就能搞定他。”老周终于替他侄子想出了办法。
“这样能行吗?如果人家不要呢?”
“你放心,就凭我对他的了解,这一招肯定管用。”
挂断电话,老周的大侄子来到室外,见老吴正好一个人站在厂区的道边抽烟,他走了过去,凑得很近,低声对老吴说:“吴经理,咱们到那边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老吴一愣,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跟着对方朝厂区西南角的一排平房走去。
两人进了一间空屋,没等老吴说话,周福山那大侄子抢先道:“吴经理,我来你们厂里施工二十多天了,本来早就想单独拜访你,请你吃饭,由于工期紧张,一直没有得空,觉得很过意不去。我这里是一千块钱,你拿去买两条烟抽。”说着,一把将钱塞进老吴的上衣口袋里。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老吴一怔,“你,你这是干什么?”老吴马上镇静下来,故意推辞着,却没有把钱退出来的意思,“你这样不好吧?”
“吴经理,你代表砖厂,我理解你的难处,可我们也不容易。如果把这车耐火砖再拉回去,光运费我们就得赔上好几千,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这,好吧,不过下不为例啊!”刚才的情节出乎老吴的预料,他的脸上表情僵直。
老周的大侄子拿出烟递给老吴一根,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没有更多的话语,便迈腿往外走,在未迈出门槛之前,老吴说:“以后有事先打个招呼,你记下我的传呼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