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书声中,夹杂着方子彦小话。
他将书拿起来立在面前,将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方才那话是何意?门外的是谁?为何又因你而来?难道你跟话本子中写得一样,是隐世的大家公子,你爹娘找上门,让你回家继承家业来了?”
他此话分明荒谬至极,但范迟卿原本沉重的心境,却因此话逐渐放松了些许。他面上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
“若我真是大家公子,便不会有此灾祸了。”
爹娘不会因他有家不敢回,姐姐与姐夫原本平静的生活也不会为此所搅乱。他一个人,搅得整个家里都不得安宁,甚至如今还将同安县学牵连进来。
就算大人之前对他说过,他没有错,让他坦然面对便是。
可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沈大人,如何面对山长,又如何面对这些同窗。
那些打量、好奇、嘲笑的眼神如刀剑一般刺在身上,真的太痛了。
“灾祸?”方子彦歪着头凑了过来,低声道:“什么灾祸?所以门外那些人是来找你麻烦的?简直大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是个甚货色!”
范迟卿闻言神情茫然了片刻,微微转头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所以别人才会来找我麻烦。”
“你做了什么”这句话,他在柳昌书院之时,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可就算他想、使劲想、想破头都没想明白,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他说他什么都没做,没人会相信,因为对方有权有势,不必像他一般,光是自辩便耗尽浑身气力与精力。
“呃......”方子彦被他反问,有些不好意思:“就拿我亲身经历来说,其实被找麻烦之人,不一定是做了什么事......也可能是找麻烦之人脑子不好使。”
说罢他偷偷看向裴召祺的后脑勺。
还好还好......没酿成大错,反而因祸得福,还是个大福!
范迟卿闷着头一言不发,方子彦感觉过了好久才听他说:“若你真是如此想的,多谢。”
方子彦被谢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挠头道:“没啥好谢的,往后我在师傅讲学时睡着,你能叫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范迟卿闻言转头看向他,眼中竟是落寞,“若有往后,我一定叫你。”
方子彦最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要哭不哭,瘪嘴道:“你这什么神情,你就将心放进肚子里去吧,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或是方子彦说得诚恳,又或是他急需在旁人身上汲取力量,范迟卿开口问道:“为何......一定不会有事?”
方子彦将头凑得更近,压低声音与他分析道:“你想啊,你与我一样,之前是泉阳县人,对不对?”
范迟卿点头。
“你以为咱们县学是外县学子想来便能来的吗?若非品行端正,有人推荐作保的外县学子,大人与师傅都不会收的。”
范迟卿抿唇,他说不定是个意外,是大人心疼他的遭遇,所以才准他入学的。
方子彦见他又开始发呆,扯了一把他的袖子:“你莫像方才那般犯傻,‘腾’地一下站起来便闹腾着要出去,师傅是不会允的。你既已经入了咱们县学,师傅和大人都会保护你的,我和召祺也不会让你被人给欺负了去。”
他说得再诚恳,范迟卿也不过只动摇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