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也不知道毕克己是谁,但他看到师傅的反应后,便明白了。
那个害得师傅家破人亡的畜生。
裴召祺攥紧了拳头,上前轻拍李宏茂的后背。
“师傅,他下狱了,他会受到的惩罚的。”
其实裴召祺自己都知道,他的安慰很苍白,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恨自己没能力,他若是有能力,就不用等到如今知府大人给师傅伸冤,而是将那姓毕的五花大绑,交由师傅处置。
这个想法很阴暗,很不符合他们读书人的风骨,但裴召祺就是想如此做。
李宏茂猛地回神。
他面前是三张担忧的面容,方子彦笨拙地给他顺气,裴召祺不善言辞地安慰着他。
他看着这两位小弟子,突然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反应,其实很不符合他作为“师傅”的这一角色,但这个时候的他,没办法想太多。
方子彦把水递到了他手中,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师傅,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你给子彦说,子彦和召祺逗您开心呀,您千万别一个人不开心。”
李宏茂看着方子彦一张一闭的小嘴巴,只觉双眼温热,情绪难以用言语所表达。
他背过身去,使劲地抹了一把眼睛。
他刚才肯定把两个小弟子吓到了。
“师傅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来。不过没关系,现在师傅有你们了,是师傅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噫——”
方子彦闻言就想上去捂李宏茂的嘴。
“师傅,您说这个话好奇怪,不能说这个话。”
他神色真诚地说道:“我听他们说过,人一辈子最大的幸事,应当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您都还没有给我们娶师娘,怎能算最大的幸事?”
方子彦一本正经瞎扯,将书房中本沉闷不已的气氛变得松快些许。
李宏茂温和地看着两个小弟子,神色也不再紧绷。
沈筝见状,顺着方子彦的话往下说:
“子彦听谁说的?孩子也是长大了,都知道盼师娘了。”
方子彦露出一口牙:“听赵大哥说的,小袁哥哥不是要娶亲了吗?”
沈筝点点头,对了,小袁要娶亲了,她要提前准备好贺礼才是。
裴召祺一直在暗暗观察李宏茂的神情,见他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放下心。
他从桌上拿起信件,拉着方子彦地袖子说道:
“师傅、沈大人,我与子彦回房看信回信,顺便看看南姝送来的玩意们,才好准备回礼。”
李宏茂闻言转过身去,裴召祺朝他暖暖一笑。
其实裴召祺这孩子很少笑,但每次他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时,像暖阳。
李宏茂心里也暖暖的。
他不止一次觉得,不是他在教导裴召祺和方子彦,而是他们一直在治愈他——用他们独有的方式。
或许方式有些笨拙,但成效显着。
他回以一笑,“去吧,好好给南姝回信。”
方子彦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裴召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好些了吗?”沈筝其实也不擅长安慰,她迟疑片刻后才说:
“其实这事儿我本不知道该如何说与你听的,但方才召祺与子彦一同与你进来,我就觉得是个时机,你莫怪我唐突。”
李宏茂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门口的方向。
仿佛还能听到方子彦叽叽喳喳。
“大人,不唐突。若不是您选了这最好的时机,属下怕是要陷入混沌,久久难以释怀。如此刚好。”
他看向沈筝,回以一笑。
“人生在世,总要向前看才是,属下觉得眼下甚好。待属下百年之后,再下去收拾那个混账一番便是,若是没找到……”
李宏茂冷笑一声:“算他死得早,投胎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