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粮仓外响起了车轱辘与马蹄声,是赵休回来了。
正在称重的众人一拥而上。
“赵捕头,您取的哪家的稻谷,有我家吗?”
“赵捕头赵捕头,应当有我家的吧!我家离村口近!您回来得这么快,肯定没在村里逗留才是!”
“赵捕头......”
“停停停。”赵休抹了把汗,直接将选中的人家报了出来。
“啊......”
众人闻言惋惜出声,毫无疑问,他们一家都没被选中。
名垂青史,失之交臂......唉!
“大人。”赵休上前请示沈筝。
沈筝只差两个村子的平均亩产便算好了,头也不抬地说道:“先将运回来的稻谷称重后,再分批倒出来,我手上忙完,咱们就再筛一遍,莫搞混了,用完还要还给乡亲们的。”
赵休收到指示,麻利开干。
粮仓大门大大打开,热辣地日光从天井中洒了进来,稻谷上的小绒毛夹杂着灰尘,在日光中跳跃。
一幕生机勃勃。
沈筝将最后一个村子的亩产算好,揉了揉鼻子,又将草纸举起来,吹干了上面的墨迹。
她很满意。
她真的对各村亩产,特别特别满意,草纸上记载的数字,早已超出她当初预料。
当初称重之时,沈筝便有预感,但如今白纸黑字摆在她面前,她才感觉无比真实,她真的做到了,同安县真的做到了。
而且里正们绝无可能为了面子功夫多报亩产——多报,就意味着要多缴粮税。
她也相信他们,不会骗她。
沈筝站起身来,拿着草纸走向了称重众人,众人见她过来,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等着她说话。
沈筝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先称,分两个人出来,随我与赵捕头筛种。”
今日里正们送来的稻种,比沈筝想象中还要多,虽然他们各自带了秤,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称完的,她还不如合理利用时间,先将赵休带回来的稻谷筛种,免得一会儿县衙又来人,忙不过来。
赵休将记录重量的草纸递给了沈筝,这个重量是他在各村取粮时记下的,方才又称重核对了一遍,准确无误。
沈筝将上面的信息一一记入册子。
随后赵休从粮仓工具处拿出了筛种工具——这与秤同样重要,是每个粮仓必备的工具。
高产稻种颗粒比其他稻种更为饱满,但之前的工具也能用,毕竟筛种不单单只靠工具,有经验的老农则会说:筛种的尽头是粒选。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第一轮筛种,赵休几人将稻种平铺在筛子上,再用力高高一扬,几人动作反复,个头不合格的稻谷从筛孔中倾落而下。
第一轮工具筛种,就筛掉了七成稻谷。
这个比例听起来不太美好,但赵休几人脸上都扬起了笑。
“大人!竟还剩下了三成有余的稻谷!”
能留下做种的稻谷,自是“稻中龙凤”,个头不优越的稻谷,意味着它们在稻穗上时,抢营养就抢不过其他稻谷。
不知道争抢的稻谷,自是要首要排除,省的以后连稗子都干不过。
这个结果在沈筝的意料之中,她之前便了解过,若按流程筛种,普通稻谷在这第一步,便会被筛掉九成,到最后粒选,只能留下半成的稻种。
眼下第一步筛完,高产水稻还能留下三成稻谷,已然是极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