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五太爷道：&34;你能杀什么样的人?&38;&62;
常无意道：&34;你属下也有杀人的人．有些人他们若不能杀，我就杀。&34;朱五太爷道；&34;你说得好象很有把握。&38;&62;
常无意道：&34;我有把握。&38;&62;
朱五太爷道：&34;只可惜再利的口舌也不能杀人。&34;常无意道：&34;我有剑。&38;&62;
朱五太爷道：&34;剑在哪里?&38;&62;
常无意道：&34;通常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到了要杀人时，就在那人的咽喉间！&34;朱五太爷沉默了．坐了很久，又说出了他刚才说过的两个字；&34;看坐。&34;小马坐的是张虎皮交椅。
交椅的意思，通常并不是张普通的椅子．当然也不是宝座。
可是交椅的意思，和宝座也差不了太多。
交椅通常是很宽大，两边有舒服的扶手，大部份人坐上去，都会觉得宛如坐入云堆里。
云是飞的，是飘的。
椅子不是，无论哪种椅子都不是。
这张椅子却象是飞进来的，飘进来的，谁都看不见抬椅子的人。
因为抬椅子的人实在太矮、太小，大家只看得见这张宽大沉重的虎皮交椅，却看不见他们。
他们的腰绝不比椅子脚粗多少，看来就象是七八岁的孩子。
他们绝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他们的脸上已有了皱纹，而且有了胡须。
他们的腰上，束着三道腰带，一条金、一条银，光华灿烂，眩人眼目。
交椅放下，大家才能看见他们的人。
朱五太爷道：&34;只要是剑，都能伤人。&38;&62;
常无意道：&34;是!&38;&62;
朱五太爷道：&34;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34;常无意道：&34;是。&38;&62;
朱五太爷道：&34;一柄剑是否可怕，并不在于它的长短。&34;常无意道：&34;是。&38;&62;
朱五太爷道；&34;人也一样。&38;&62;
常无意道：&34;是。&38;&62;
朱五太爷道：&34;这两人都是侏儒，可是他们从十岁已练剑，现在他们已四十一。&34;磨剑三十年，这柄剑必是利剑；练剑三十年，这个人如何?
常无意道：&34;我知道他们。&38;&62;
未五太爷道：&34;哦?&38;&62;
常无意道：&34;昔年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身高一丈七寸，但是剑法之轻灵变化，当世无敌。&34;没有人不知道燕南天。
没有人不尊敬他。
一个人经过许多年渲染传说，很多事都会被夸大。燕南天也许并没有一丈七寸，但他人格的伟大高尚，却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常无意道：&34;当今最高大的剑客，号称巨无霸，他的剑法却比不上白玉京。&34;朱五太爷道：&34;我知道他已败在&39;长生剑&39;下十三次。&34;常无意道；&34;你也应该知道，当今江湖中练剑的人，最高大的人也不是他。&34;朱五太爷道：&34;我知道。&34;常无意道：&34;当今江湖中练剑的人，最矮小的却无疑必是玲珑双剑。&34;朱五太爷道；&34;你知道的倒不少。&38;&62;
常无意道：&34;这两人就是玲珑双剑，死在他们剑下的．至今最少已有一百一十七人。&34;朱五太爷道：&34;差不多。&38;&62;
常无意道：&34;他们的腰带，就是他们的剑。玲珑双剑，金银交辉，金剑长三尺七寸七，银剑长四尺一寸，人短剑长，凌空飞击，很少人能通过他们的剑下！&34;朱五太爷道：&34;的确很少。&38;&62;
常无意道：&34;要破他们的剑，只有一种法子!&38;&62;
未五太爷道：&34;什么?&38;&62;
常无意道：&34;要他们根本无法拔出他们的剑。&34;这句话有十三个字。
说到第二个字，他的剑已在金剑的咽喉上。
说到第三个字时，他的剑又已到了银剑的咽喉间。
说到第四个字时，剑镑又到了金剑咽喉。
说到第十二个字时，他的剑锋已在这兄弟两人的咽喉间移动六次。
说到第十三个字时，他的剑已入鞘。
玲珑双剑呆住了。
他们的剑根本无法出鞘。纵然一个人的剑能有机会出鞘，另-个人的咽喉已被洞穿。
他们并不是完颜兄弟那种纯真质朴的人，他们已看到完颜兄弟的教训。
他们谁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象狡兔已死的走狗般，死在别人剑下。
他们的冷计已湿透衣裳。大厅中又一阵死寂。
朱五太爷终于不能不承认：&34;好!好快的剑！&38;&62;
常无意并不谦虚。
小马更不是个谦虚的人，立刻道：&34;我的拳头也不慢。&34;朱五太爷道；&34;却不知是你的拳快，还是他的剑快。&34;小马道：&39;不知道。&38;&62;
朱五太爷道：&34;你们不想试试?&38;&62;
小马道：&34;也许我们迟早总会试-试的，可是现在…&34;朱五太爷道：&34;现在怎么样?&38;&62;
小马道：&34;现在我只要我的朋友们安全无恙．太平过山。&34;朱五太爷道：&34;他们太平过了山，你的拳头，他的剑，就都是我的?&34;小马看着常无意。常无意道：&34;是。&38;&62;
朱五太爷大笑，道：&34;好朋友，果然不愧是好朋友。&34;他的笑声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可是笑声一发，珠帘就开始摇荡，珠玉相击．&34;叮当&34;作响，直到笑声停顿很久，还在不停地响。
小马看了看常无意，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位狼山之王的气功，的确已练到登峰造极、骇人听闻的地步。
就算他们的一双拳头、一柄剑同时攻过去，也未必是这人的敌手。
朱五太爷忽然又问：&34;你们是九个上山的。三个到了太阳湖，你们在这里，还有四个人在哪里?&34;常无意道：&34;在一个安全之地。&38;&62;
朱五太爷道：&34;那地方真的安全?&38;&62;
常无意闭上了嘴。
他实在没把握。
朱五太爷道；&34;在这狼山止，真正的安全之地只有一处。&34;小马忍不住问；&34;太平客栈?&38;&62;
朱五太爷冷笑。
小马道：&34;不是太平客栈是哪里?&38;&62;
朱五太爷道：&34;是这里。&38;&62;
他冷冷的接着道：&34;普天之下．绝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惹事生非，纵然丁喜和邓定侯到了这里，也绝不敢放肆无礼。&34;小马道：&34;除此之外呢?&38;&62;
朱五太爷道：&34;除此之外，无论他们在哪里，随时都可能有杀身之祸。&34;小马的心悬起。
他知道这绝不是恫吓．他忍不住问常无意：&34;现在他们究竟是否平安?&38;;是的。&38;&62;
回答他这句话的人并不是常无意，而是狼山之王朱五。
小马的心又沉下。
常无意的指尖在颤抖，掌心已有了冷汗。
这是他握剑的手，他的手-向干燥而稳定，可是现在他竟已无法控制自己。
因为他已听懂了朱五太爷这句话的意思。
小马也懂。
既然只有这里才是狼山上唯一安全之地．既然朱五能确定张聋子、香香和蓝家兄依旧平安无恙，那么他们现在当然也都已到了这里。
过了很久，小马才长长吐出口气．道：&34;他们是怎么来的?&34;&34;是我带来的。&34;回答这句话的，既不是常无意，也不是朱五太爷。
门开了一线，一个人悄悄地走进来，竟是郝生意。
小马的拳头握紧，道：&34;想不到你又做了一件好生意。&34;郝生意苦笑道：&34;这次我做的却是件赔本生意，虽然没赔钱，却赔了不少力气。&34;小马冷笑道：&34;赔本的生意你也做?&38;&62;
郝生意道：&34;只此一次，下不为例。&38;&62;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34;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我总不能让他们糊里糊涂就死在那山洞里。&34;小马道：&34;什么山洞?&38;&62;
郝生意道：&34;飞云泉后面的一个山洞。&38;&62;
小马道：&34;你怎知他们在那里?&38;&62;
郝生意道：&34;这位常先生虽然觉得那地方又平安、又秘密，却不知那地方才是真正有死无生的绝地。&34;他又叹了口气，道：&34;狼山上没有人不知道那地方，前面飞泉险洞，滑石密布，无论谁都很难从里面攻出来，后面更无路可退，若有人攻进去，你让你们往哪里走?&34;常无意的脸色铁青。
小马忍不住道；&34;那么秘密的地方，你能找得到，倒也不容易。&34;郝生意立刻同意：&34;若不是有人带路，实在很难找得到。&34;小马道：&34;带路的人是谁?&34;常无意不开口，郝生意又抢着道：&34;一定是猎狗。&34;小马道：&34;猎狗?&34;郝生意道：&34;猎人先放条狗出去把老虎引到有陷阱地方，老虎才会掉下去，这种狗，就叫做猎狗。&34;小马道：&34;你知道那条猎狗是什么人?&34;郝生意道：&34;当然知道。&34;小马道：&34;是谁?&34;郝生意道：&34;就是我。&34;这次小马握紧的拳头居然没有打出去。
他的拳头只打人，不打狗。
这个人的确是条狗，甚至比狗都不如，
郝生意居然还振振有辞，道：&34;我答应过那老太婆，要报她一次恩；我也答应过朱五太爷，绝对听他老人家的话，现在我两样都做到了。&34;小马道：&34;哦?&38;&62;
郝生意道；&34;你们要我带你们来见朱五太爷，我已带你们来了．因为朱五太爷也正好要我带你们来见他，所以我不但还了那老太婆的情，也没有违抗朱五太爷的命令。&34;他长长吐出口气，笑道：&34;我是个生意人，要做生意，就得两面讨好，谁都不能得罪的。&34;小马忍不住问：&34;你为什么要杀柳大脚?&38;&62;
郝生意道：&34;要杀她的不是我。&34;小马道：&34;是谁?&34;郝生意道：&34;只有朱五太爷才能叫我杀人。&38;&62;
小马道：&34;柳大脚得罪了他?&38;&62;
郝生意道：&34;我是个生意人，只管做生意，别的事我从来不问。&34;小马道：&34;杀人也是生意?&38;&62;
郝生意道；&34;不但是生意．而且通常都是好生意。&34;常无意突然道：&34;这种生意我也常做。&38;&62;
郝生意笑道：&34;我看得出。&38;&62;
常无意道；&34;只不过我通常只杀人，不杀狗。&34;郝生意笑得已有点勉强，道：&34;这附近好像没有狗。&34;常无意道；&34;有-条。&34;郝生意退后几步，笑得更勉强，道：&34;你既然从不杀狗，这次当然也不会破例。&34;常无意冷冷道；&34;偶而破例一次也无妨。&38;&62;
郝生意笑不出了，骤然翻身，想夺门而出。
门还没有拉开．剑已飞来，四尺长的软剑标枪般飞了过去，从他的后背穿入，前胸穿出，&34;夺&34;的一声，活生生将他钉死在门上。
他死得实在很冤。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人敢在这里出手！
(三)
没有惨呼。剑锋一下子就已经穿透心脏。
大厅中一片死寂。过了很久，朱五太爷才缓缓道：&34;你好大的胆子。&34;常无意不开口，小马却抢着替他回答：&34;他的胆子本来就不小。&34;朱五太爷道：&34;你竟敢在这里杀人！&38;&62;
小马又抢着道；&34;他本来不敢的，只不过他也不愿坏了自己的规矩。&34;朱五太爷道：&34;什么规矩?&38;&62;
小马道：&34;他一向不喜欢别人骗他，骗了他的人，从来没有活过半个时辰的。&34;朱五太爷道：&34;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38;&62;
小马道：&34;什么规矩?&38;&62;
朱五太爷道：&34;杀人者死！&38;&62;
小马道：&34;这是条好规矩。&38;&62;
朱五太爷道：&34;所以我也不愿有人坏了这条规矩。&34;小马道：&34;我也不愿意。&34;朱五太爷道：&34;那么现在你就替我杀了他。&34;小马道：&34;是。&34;他转过身．面对常无意：&34;反正我早就想试试，究竟是我的拳头快，还是你的剑快。&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