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只能用-个字答复：&34;哼!&38;&62;

老皮道：&34;可是我自己觉得好极了，简直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34;他笑起来很像白痴：&34;到了这里后，我才知道以前的日子都是白活的。&34;小马道；&34;滚。&38;&62;

老皮谊；&34;你叫我滚我就滚。&38;&62;

他居然真的往在地上一躺，居然真的滚走了。

看着他像野狗般在地上打滚，小马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总是他的朋友，现在这个人还能不能算是人?

再想到小琳，想到她很快就会遭到的事，小马更连心都碎了。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呼喊，只因为他发现那太阳神的使者正在火焰后冷冷的看着他，道：&34;现在你还有两条路可走。&34;小马只有听。

使者道：&34;如果你真心皈依我，现在还来得及；如果你想死，也方便得很。&34;小马真的很想死。

他已救不了老皮，也救不了小琳，他恨不得能立刻投入火焰，让自己全身的骨骼血肉化作灰烬。

可是他又想起了丁喜的话。

丁喜是他的好朋友，是他的兄弟，丁喜一向被人认为是&34;聪明的丁喜&34;。

丁喜曾对他说：&34;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只有懦夫才会用死来解脱。&34;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有决心、有勇气，无论多艰苦困难的事，都一定有法子解决的。&34;火焰中仿佛又出现了丁喜的笑脸．笑得那么讨人喜欢，又笑得那么坚强勇敢。

小马忽然道：&34;我不想死。&38;&62;

使者道：&34;那么你就该明白一件事。&38;&62;

小马在听。

使者道；&34;现在你的命，已经是我的。&38;&62;

小马道：&34;我明白。&38;&62;

使者道：&34;你准备用什么来换回你的命?&34;小马道：&34;要什么?&34;使者道；&34;蓝兰。&34;小马很意外道：&34;你想要她?&34;使者道：&34;很想。&34;小马道：&34;你不想要轿子里的那个人?&34;使者道；&34;很想。&34;小马的心在下沉。

他并不是不很聪明的人，他当然已明白使者的意思：&34;你要我用她来换小琳?&34;使者不否认：&34;只要你愿你的朋友站在我这一边，他们绝对逃不出我的掌心。&34;小马并没有答应。

他不敢答应得太快，他不敢让对方有一点儿怀疑。

过了很久，他才试探着问：&34;你要我替你做事，当然要先放我走?&34;使者道；&34;当然。&38;&62;

小马的心在跳：&34;你相信我?&38;&62;

使者道：&34;我相信。&38;&62;

小马的心跳得更快．道：&34;你认为我是个随时都会出卖朋友的人?&34;使者道：&34;我知道你不是，但他们并不是你的朋友，老皮却是的，还有小琳。&34;小马的心又在往下沉。

使者道；&34;所以只要你答应我，我立刻放你走，在十五日出之前，你若不带他们来，那么你的小琳就&34;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

小马更不愿意再听，忽然问道：&34;我只一有点儿想不通。&34;使者道：&34;你可以问。&38;&62;

小马道：&34;你们最恨的本来是我。&38;&62;

使者也不否认。

小马道；&34;轿子里那个人，却只不过是个陌生的过路客，而且还有重病。&34;使者道：&34;嗯。&38;&62;

小马道：&34;现在你们宁可为了他而放过我．他对你为什么如此重要?&34;使者回答得很干脆：&34;他值钱。&38;&62;

小马问；&34;值多少钱?&38;&62;

使者道：&34;多得你连做梦都想不到。&38;&62;

小马没有再开口。

他想吐。

他看见老皮又爬过来，正想吻使者的脚。

他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会在一日间就变得如此可怕。

使者道：&34;你应该感激我，我没有让你吃草，可是我已经给你吃了另一种药!&34;小马的指尖冰冷，忍不住问：&34;什么药?&38;&62;

使者道：&34;当然是毒药。&38;&62;

小马道：&34;毒药也有很多种。&38;&62;

使者淡淡道：&34;十五的日出之前，你若还没有把人带来，你就会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毒药了。&34;(四)

九月十三，夜。

夜已深，有雾。

太平客栈的窗内仍有灯，从雾中看过去，灯光朦胧如月色。

屋子里没有别的人．他的算盘打得&34;得得&34;晌，这正是他一天中最愉快的时候。

他做的生意从来没有亏过本。

小马冲过去，大声问：&34;人呢?&38;&62;

郝生意没有抬头，道；&34;什么人?&34;小马道：&34;我那些朋友。&34;郝生意道：&34;那些人已经走了。&38;&62;

小马道；&34;什么时候走的?&38;&62;

郝生意道：&34;当然是算过账才走的，已经走了很久，他们急着赶路。&34;小马怔住。

他并没有打算出卖他的任何一个朋友，他回来找他们，只因为现在正是他最需要朋友的时候。

郝生意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34;你不想去追他们?&34;小马道：&34;你知道他们走的哪条路?&38;&62;

郝生意道；&34;不知道。&38;&62;

他掩起账薄．叹了口气．淡淡的接着道：&34;我只知道无论他们走的是哪条路，都是条死路，所以你就算追上他们也没有用。&34;小马瞪着他，突然出手，——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整个人从柜台后揪了出来。

郝生意的脸色白了．勉强笑道；&34;我说的是老实话。&34;小马知道他说的是老实话．就因为他说的是老实话，所以小马才难受。

因为他已经没有法子再自己骗自己。

他不能出卖别人．也不能牺牲小琳。

没有人能替他解决这难题，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

现在他就算追上他们，又有什么用?

郝生意看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道：&34;我知道你一定又遇上了麻烦，而且麻烦一定不小。&34;小马的脸色惨白。

郝生意立刻接下去，道：&34;我们总算也是朋友．我也很想帮帮你的忙，只可惜这里是狼山，无论谁在这里遇上了麻烦，都绝对没有人能替他解决的。&34;小马忽然道：&34;也许还有一个人。&34;郝生意道：&34;谁？&34;小马道：&34;狼山之王。&34;郝生意又勉强作出笑脸，道：&34;只要有朱五太爷的一句话，当然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只可惜…&34;小马道：&34;只可惜我找不到他?&38;&62;

郝生意叹道：&34;非但你找不到，简直就没有人能找得到他。&34;小马道：&34;我知道一定有个人的。&34;郝生意道：&34;谁?&34;小马道：&34;你！&38;&62;

郝生意的脸色已发青．道：&34;不是我，真的不是…&34;小马道；&34;你带我去．我绝不会害你，朱五也绝不会怪你，因为我只不过是送礼去的。&34;郝生意道；&34;送礼?送什么礼？&34;小马道：&34;送我的这双拳头！&34;他握紧拳头，对准郝生意的鼻子：&34;否则我就将这双拳头送给你！&34;郝生意居然没有闪避，反而挺起胸，道：&34;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法子带你去。&34;小马道：&34;我并不想打死你，死人不会带路，没有鼻子的人却一样可以带路。&34;郝生意的鼻尖上已冒出冷汗．苦着脸道；&34;没有鼻子的人也一样找不到他老人家！&38;;如果连眼珠子也少掉一个呢?&34;郝生意道：&34;那那&34;小马道：&34;也许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男人身上，有样东西是万万不能少的。&34;郝生意满头大汗滚滚而落，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他当然知道男人身上最不能少的是什么，每个男人都知道。

小马道：&34;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他在哪里了？&34;郝生意吃吃道：&34;有一点儿，好像有一点儿，你总得让我慢慢的想。&34;小马道：&34;你要想多久?&38;&62;

郝生意还没有开口，门外已有个人冷冷道：&34;你就算让他再想三年，他也想不起来的。&34;说话的是个女人，这女人好大的一双脚！

人都有脚。

女人也是人，当然都有脚。有的脚好看，有的难看，有的底平趾敛，就象是用白玉雕成的，有的却象是发了霉的萝卜干。

这女人的一双脚却简直象是两条小船，鞋子脱下来，就算不能载人过河，至少也可以做孩子的摇篮。

如果你没有看见过这个女人，我保证你连做梦都想不到天下会有这么大的一双脚，而且居然是长在一个女人身上的。

现在小马总算见到了，见到了之后，还几乎有点不太相信。

这个女人当然就是柳金莲。

柳金莲不但脚大，嘴也不小，看着小马的时候．就好象随时都准备一口把小马吞下去。小马只想吐。

柳金莲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几遍，才接着道；&34;你想找朱五太爷，只有一个人可以带你去找。&34;小马立刻问：&34;谁?&38;&62;

柳金莲伸出一根胡瓜般的手指，指着脸上一堆又象是肥肉，又象是鼻子的东西，道：&34;我。&34;小马心里在叹气，却还是忍不住问道：&34;你肯带我去?&34;柳金莲道；&34;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38;&62;

小马道：&34;什么事?&38;&62;

柳金莲道：&34;你们杀了章长脚，你总得赔个老公给我。&34;小马又一把提起了郝生意，道；&34;这个人不但会说话，而且会赚钱，做老公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34;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郝生意已经在拼命摇头，道：&34;我不行，我是个……&34;小马也没有让他的话说完，随手拿了块抹布，塞住了他的嘴．道：&34;我就把他赔给你做老公，你看好不好?&34;柳金莲道；&34;不好。&38;&62;

小马道：&34;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男人?&38;&62;

柳金莲道：&34;我要的就是你!&38;&62;

这句话刚说完，她的人已经向小马扑了过去，就像是一座山忽然压下来了一样。

可是她的身法居然很轻快，两条膀子-伸开，又像是老鹰扑小鸡。

幸好小马不是小鸡。

小马的拳头已经闪电般击出，往她脸上那堆又象肥肉、又象是鼻子般的东西打了过去。

不管这样东西是什么，只要被小马的拳头打中．都一样受不了。

只可惜小马忘了一件事。

他忘了柳金莲不但有双大脚，还有张大嘴——比他的拳头还大得多。

他一拳击出．柳金莲就已张开嘴等着。

他这一拳竟打进了柳金莲的嘴里。

小马叫&34;愤怒的小马&34;。

愤怒的小马当然喜欢打架，为了各式各样的原因．跟各式各样的人打过架。

所以各门各派、各种奇奇怪怪的招式，他大多都见过。

可是他没有想到柳金莲这一招。

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下子打进了一堆发烫的烂泥里。

更糟的是，烂泥里还有两排牙齿．一下子就把他的脉门咬住。接着，他的人也被抱了起来．抱得好紧。他已连气都透不出。

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什么事能比死更可怕了。

被柳金莲这么样一个女人抱着．已经比死更可怕三倍。

如果再真的被迫做了她的老公，那情况简直令人连想都不敢想。

只可惜现在人连死都死不了。

如果一个人的嘴里含着个拳头，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柳金莲能。

她的笑声简直可以令人把三个月以前吃的饭吐出来。她的手还在乱动。

小马的头已经被挤在她胸膛上的肥肉里．眼晴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她正抱着他往最左边的一间房里走。那间房里有张最大的床。

进了那间房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事?也许有很多人都能想象得到。

幸好这一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因为一进了那间房．柳金莲就倒了下去。

忽然间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倒了下去。

鲜血箭一般从她颈子后面的大血管里喷出来，喷在墙上。

她还想扑上来，心口又挨了一刀。这一刀更狠，更重。

小马的手根本不能动．手里根本没有刀。是谁杀了她?

&34;是我。&34;有个人手里有把刀。

菜刀。

能够用把菜刀就能杀死椰金莲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个绝不会让柳金莲提防的人．是那种绝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危险的生意人。刀锋上还有血。

刀就在郝生意的手里。

小马先看见这把刀，才看见郝生意的手。

他看见过郝生意很多次．每次都只注意到那张会做生意的笑脸。

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郝生意的手，一只有七根手指的手。

五根手指紧紧握着刀柄，两根歧指就像是路标般指向两方。

小马长长吐出口气；&34;原来是你!&38;&62;

郝生意道：&34;就是我。&34;&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