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照顾乔振邦吃了饭。
乔振邦却总是看着何甜甜,欲言又止,犹豫迟疑。
他的神情太过明显,何甜甜想假装看不到、读不懂都没有办法。
最后,她只得故作无措的问了句:“乔教授,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小何,咱们算是认识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
“你家女儿已经上了大学,已经成年,你有没有想过再婚?”
乔振邦似乎很急切,他竟是连最开始的铺垫都没有。
也没有跟何甜甜谈什么感情,而是直奔主题。
这般直接、这般干脆,何甜甜都不用伪装,就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她眼睛瞪大,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羞涩与慌乱。
乔振邦看到何甜甜的反应,苦笑的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
“唉,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妻子在几年前去世。”
“那时,就有人劝我再找个老伴儿,我却总觉得孩子都大了,我也上了年纪,再娶什么的,不太合适。”
“但,这回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险些就回不来了,我才猛然发现——”
“儿女、学生、好友、亲戚统统都靠不住,最终能够守候在自己身边的,还是老伴儿!”
“我说这话,可能真的有些冒昧,不过咱们都不是年轻人了,到了这个岁数,谈什么情啊爱啊也不现实!咱们还是说些更现实、更实际的问题!”
乔振邦的话直白,但他的态度却非常诚恳。
一看就是推心置腹的模样。
他没有急着听“何秀田”的回应,而是兀自说着——
“我今年五十四岁,A大的金融教授。”
“我算不得什么富豪,却也攒下了一点儿家业。”
“除了现在住的教工宿舍,还有一套平层、一套别墅,存款若干!”
“不过,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人,想必你也能理解,这些家业,我百年之后会留给我的两个孩子。”
“当然,没了这些东西,我还有工资和其他的收入。”
“我大致估算过,加上工资、奖金,每个月有2-3万块钱。”
“退休后,还有退休金和一些企业给我的顾问费,每个月也不少于三万块钱。”
这些钱,就是乔振邦的个人收入,属于婚后夫妻共同财产。
“这次我得了脑梗,以后会有发病或是得其他病症的可能,医药费方面无需担心。”
“我有社保,还买了重疾险、大病医疗等等商保。即便我得了癌症,或是需要换心换肾等大型手术,医药费都会报销!”
所以,他不会因为年迈、重病而给另一半造成经济困难。
乔振邦不像是在跟一个女人谈婚论嫁,而是仿佛坐到了谈判桌上,一条一条的说着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何甜甜:……
这么直接的男人,如此刺果果的“论斤称两”讨论结婚,似“何秀田”这样的农村中年妇女,除了惊愕、无措,再无其他的反应。
何甜甜将这个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底似乎有意动——乔教授这不是在找妻子,而是在找保姆。
不过人家很坦诚,没有跟女人谈感情,然后进行道德绑架。
人家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的家业会留给儿女,而不是画大饼的哄骗女人把他当祖宗供着。
但人家也不是让女人当免费保姆,他每个月的收入,是夫妻共同财产,可以供女人支配。
哪怕只有一半呢,每个月也有一两万。
这可比普通的住家保姆工资高了很多。
作为一个想要挣大钱供女儿读书的中年单亲妈妈,何甜甜肯定会有所心动。
但她又在犹豫——
她本人并不想嫁人,如果想再婚,丈夫刚死那会儿,她就做了。
而不是一个人苦哈哈的带着女儿艰难求生。
如今女儿上了大学,眼瞅着就能结婚生子,而她也就算完成了任务。
到时候,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又何必弄个“大爷”伺候。
人家乔教授摆明就是要找个能照顾他饮食起居、病床前伺候的保姆。
何甜甜若是答应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除了这些摆在明面上的问题,还有双方儿女的反对或是仇视。
不说别人,单单是刚才的乔嘉南,不就对她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这还没结婚呢,也没有触及到乔家兄妹的利益。
日后一旦结了婚,哪怕他们不再国内,也总有发生冲突的时候。
她明明是乔振邦的“救命恩人”,本该接受乔家儿女的感激与尊敬。
结果呢,却因为跑去给乔振邦当了免费保姆,就、就成了老妖精,或是恶毒后妈!
啧啧,她是傻了才会办出这样的蠢事儿呢!
乔振邦看出了“何秀田”的犹豫。
他也知道,现在的女人都聪明着呢。
同样的情况,人家宁肯当个有工资、能辞职的保姆,也绝不会傻傻的被男人哄骗当个“全职太太”。
“……除了这些,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是A大的教授,学生、同学比较多。”
“别的地方不好说,在省城里,我还是有些人脉和关系的。”
“你家女儿读了大学,还是省城最好的S大,这很好!”
“但,当下的就业情况,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不是说读了好的大学就能有个好的前程。”
“每年的本科毕业生有多少?学生们自己都调侃‘毕业即失业’。足见就业压力有多大!”
“我呢,也没有太大的本事,作为金融系的教授,不管是在教育领域,还是金融领域,都认识几个人!”
所以,到时候,不管是赵燕继续读研、或是去某个学校当个老师,亦或是进入企业,乔振邦都能帮上忙。
听到这里,何甜甜知道,她应该露出心动的表情。
她是个丈夫死后没有改嫁,一门心思拉扯女儿的好妈妈。
所以,女儿赵燕才是她最大的弱点。
乔振邦精准的点中了她的穴位,她必须有所反应。
果然,看到“何秀田”眼底浮现出热切的亮光,乔振邦就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她。
乔振邦再接再厉,“现在说这个问题有些早,但咱们做父母的,必须提前为孩子们考虑清楚。”
“小何啊,你的女儿很优秀,在校园里,一定会有男孩子喜欢。”
“但,咱们都是成年人,知道谈恋爱跟结婚是两码事。”
“年轻人谈恋爱是不管什么家庭条件、经济基础的,他们只要彼此喜欢就可以。有情饮水饱!”
“可是,一旦谈婚论嫁……我不是有歧视,而是有些轻狂的人家,就是非常排斥单亲家庭——”
更不用说,“何秀田”还是个保姆。
这句话,乔振邦没有说出来。
因为以他的身份和涵养,说不出这般明显带有职业歧视的话。
然而,这种事儿,根本无需说得太过直白。
世俗的偏见,世人的虚荣,都是真实存在的。
就是“何秀田”自己,也希望女儿能够找个有房有车、公婆厚道的好人家。
大家嘴上都说“只要孩子人品好就行”,但两个对象,一个有体面的工作,有良好的家世;另一个除了“人好”,其他条件差的一塌糊涂。
……该如何选?
就像乔振邦说的那般,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
如果只是谈个恋爱,两个孩子,根本无需顾忌太多。
可一旦牵扯到婚姻,那就不是两个人的问题,而是两个家庭,甚至会影响到更多的亲戚朋友。
婚姻,从来都不是只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