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远收到儿子发来的微信时,悔得肠子都青了。</P>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舍近求远,让儿子跟白清清订婚?</P>
放下手机,陈伯远思索片刻,叫秘书进来。</P>
“帮我订一张今天去宛城的机票,越早越好。”</P>
秘书应声,转身出去,给航空公司打电话。</P>
没过两分钟,秘书敲响董事长办公室的门。</P>
“陈董,宛城那边昨夜下大雪,航班全都停运了。”</P>
陈伯远皱起眉,说:“那就定高铁,高铁总没停吧?”</P>
秘书一脸为难,直言相告。</P>
“这次暴雪波及的范围很大,有七成的高铁都停了,剩下三成,平均晚点六小时以上。”</P>
从深城到宛城,正常高铁需要九个小时。</P>
也就是说,陈伯远如果非要在今天赶过去,很有可能得在路上耗至少十五个小时。</P>
要是半路遇上更恶劣的天气,耗费的时间还可能更长。</P>
无奈之下,他只得接受秘书的提议,坐明天一早的飞机过去。</P>
医院里,谢倾被顾成旻按在外科诊室的凳子上。</P>
医生仔细观察着谢倾脸上的伤,重新做了消毒,贴上医用纱布。</P>
处理完外伤,又嘱咐她避免伤口沾水,清淡饮食,注意防晒。</P>
谢倾一一应下,刚起身要走,却听到医生说:“等等,我建议你还是去拍个片子看看。”</P>
这么点小伤,拍片子?</P>
谢倾惊讶回头,脱口而出道:“没那个必要吧?一点皮外伤……”</P>
话没说完,就被医生打断。</P>
“不是说你,是说他。”</P>
主任医师手里拿着根红色水笔,指了指顾成旻。</P>
男人眉骨处斜着贴了个创可贴,嘴边有一块青紫,颧骨上也有好几道擦伤,看上去比谢倾严重得多。</P>
但医生注意到的,并非表面现象。</P>
“你们进诊室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了,他右手一直虚握着放在体侧,开门、拿东西用的都是左手,明显是右手不敢发力。”</P>
听到这里,谢倾立马侧头瞪着哥哥。</P>
顾成旻心虚似的摸了摸后脑勺,讪讪道:“就是抻了一下,不严重。”</P>
然而,谢倾根本不听他的狡辩,押着人去放射科拍x光。</P>
检查报告出来,诊断意见为右手大拇指撕脱性骨折。</P>
幸好,游离的碎骨片不大,不用打石膏。</P>
医生给顾成旻开了些外用喷剂和口服药物,叮嘱道:“二十四小时内冷敷,二十四小时后热敷。按时用药,避免伤处受力。如果疼痛一直不缓解,随时来医院复查。”</P>
从门诊部出来直到上车,谢倾都没跟顾成旻说一句话,自顾自生闷气。</P>
司机开车往溪山墅走,路至半途,谢倾忽地出声,叫他到前面找合适的地方停车。</P>
顾成旻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用眼神示意司机继续开,随即道:“倾倾,哥错了,你别生气了。”</P>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拽谢倾的衣角。</P>
阮朗跟了顾成旻四五年,见惯了雷厉风行,今天还是头一次看见顾总低声下气的哄人。</P>
他一时没忍住,噗地笑出声。</P>
笑容未散,他顿感背后芒刺丛生。</P>
后视镜里映出顾成旻不苟言笑的脸,还有那双目光如炬的眼。</P>
阮朗瞬间收起笑意,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饭碗。</P>
谢倾稍稍侧了侧身,直视顾成旻。</P>
“第一,你是有错。明知道自己受了伤,还一点不在乎。要不是我拉着你去医院,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去检查了?”</P>
顾成旻小声咕哝,“那会儿我不是着急嘛,再说了,公司又不是没有医务室。”</P>
他这种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行为,引起了谢倾的强烈谴责。</P>
“医务室也就处理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碰到外伤,最多给你拿碘酒一擦、纱布一贴。你这是骨折,不去医院能处理得了?”</P>
没等顾成旻再度开口,谢倾朝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继续声讨。</P>
“好在这次只是小伤,要真是什么肋骨骨折、扎穿脾脏之类的,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你就得横着从医院出来。”</P>
“呸呸呸,”顾成旻连忙伸出手去捂妹妹的嘴,“大过年的,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话。”</P>
谢倾翻了个白眼,兀自道:“第二,我没生你的气。你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意 ,我干嘛生气?”</P>
她越是这么说,顾成旻就越坚信她是在闹脾气。</P>
车子跨过永安河桥,往右转向。</P>
浅灰色建筑渐行渐近,谢倾再次喊着停车。</P>
阮朗左右为难,放慢车速,从后视镜里偷偷觑着顾成旻的脸色。</P>
“还说没生气?”</P>
顾成旻的逻辑链是,谢倾明明答应了他一起回家,中途却突然要下车,肯定是气不顺。</P>
然而,谢倾只是单纯地想回酒店拿个东西。</P>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把手机落房间了。”</P>
她说出这句话时,车子恰好路过酒店大门。</P>
门口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一黑一白。</P>
打眼望去,如同从阎王殿走出来的勾魂使者。</P>
不过,温必安和程无咎可不是情同手足的兄弟。</P>
雪后初晴,暖洋洋的日头融化了大地上的残雪,却捂不化包裹在他们周身的冰壳。</P>
温厉从热搜上看到了谢倾受伤的消息,打她的电话,不通。</P>
心急之下,他也忘了联系顾成旻,直接跑来酒店蹲点。</P>
不成想,没蹲到谢倾,先等来了她前男友。</P>
情敌见面,对峙良久,谁都没有说话。</P>
仿佛先开口的人就落了下乘,又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P>
楚望津头一次见到温厉,觉得对方长得倒是不错,衣着却不怎么起眼。</P>
正想问程牧这人是谁,楚望津目光下移,瞧见了男人手上有些眼熟的金属环。</P>
他当即反应过来,心里的震惊全写在脸上。</P>
联想到某种可能性,楚望津默默上前一步,在程牧耳边低语。</P>
“这不会是,小嫂子他老公吧?”</P>
程牧没回答,但身形明显一僵。</P>
紧咬的牙关,证实着楚望津内心的猜测。</P>
地铁,老人,手机。</P>
几个小时前,他还沉浸在程牧和女朋友的甜蜜剧情里。</P>
原以为是王子和灰姑娘的浪漫爱情故事,cp他都磕上了。</P>
结果,现实的走向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P>
灰姑娘其实是拯救穷小子的公主,王子变成了第三者插足。</P>
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了他不敢想的模样。</P>
-</P>
阮朗将车稳稳当当停在酒店门口,温厉远远认出熟悉的车牌,上前迎接。</P>
谢倾自后座钻出来,跟他打了声招呼,迈步便往酒店大堂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