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说:“我是谷茬的婆姨,是有汉的人,怎么能做你的婆姨呢?你就别想这事了。”豆花的心里人是大棒,她对有志有好感,但从没想过要做他的婆姨,现在就更不想了。
有志有点不高兴了,说:“你没打算做我的婆姨,那我养着你做甚?”
豆花也不高兴了,说:“那我明天就离开这里。”
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有志就盯着豆花的眼睛,问她:“昨天那三个人是不是你放走的?”
豆花说:“我跟鬼子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能放鬼子走?”
有志才实话实说,“那不是鬼子,是八路。”
豆花白他一眼,眼睑下垂,说了一句:“厉害!”不再理他。
几件事连在一起,豆花算是看清了有志们的嘴脸,她跟着有志出来,本是想奔着一种新生活来的,却让她大失所望,这种生活新奇归新奇,但不是她想要的。
豆花产生了去意。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去意就像刚刚降生的狗崽子一样,常常蠢蠢欲动。豆花暗中做着准备,时刻准备着离开有志,离开有有志们存在的地方。
有志几乎能肯定那三个八路就是豆花放走的,他在房间里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不想点破,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女人,他还等着她答应做他的婆姨呢。可他万万没想到,豆花却在做着离开他的准备。
听有志说,他要去执行一项任务,要离开两三天,豆花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等有志前脚刚走,她就打点行囊出了三十里铺。
离开有志,豆花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前路漫漫,她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顺着来路往回返,走到哪说哪,大不了再回谷子地去,回去跟上大棒当民兵,一起打小鬼子去。她想大棒,想谷子地了。
走了整整一天,豆花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暮色四合,四周全是光秃秃的大山,西北风打着旋儿刮过,树枝发出了“呜呜”的呜咽声,有乌鸦“哇哇”叫着,从她头顶飞过。豆花饥肠辘辘,双腿灌满铅一样沉重,她实在走不动了,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今晚看来得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过夜了。
刚刚喘过一口气来,就听得有“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到了豆花藏身的地方,有志翻身下马,拿手枪指着豆花说:“舅舅没有说错,无情贼无义,你豆花果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有志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背叛我的事来,还偷走了我的大洋,看你往哪儿跑。”
有志去执行任务没假,他走了没多久,勤务兵就骑马来找他,夫人不见了。他把任务托付给连副,自己就来追赶豆花。他断定豆花人生地不熟的,跑不到别的地方,就沿着来路,一路追来,果然撵住了豆花。
豆花此时反到冷静下来了,她说:“不辞而别是我的不对,但你也不能强人所难,我不喜和你在一起的生活,不喜欢你们这样的生活,我得走。至于香袋里那些大洋,本来就不是你的,我只拿走了属于我公公的那部分。那些大洋,可是你舅省吃俭用一辈子节攒下来的,你拿走了,是在要他的命,不知道他要有多心疼呢。”
豆花看了一眼有志,还有和他一起来的勤务兵,说:“今天既然落在了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
有志冷笑一声,说:“有骨气,既然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我就成全了你。”就举枪对准了豆花。
豆花闭上了眼睛,就听得勤务兵惊悚地叫了一声:“长官”,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这冷寂的暮色,豆花已为自己死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听得一个声音说:“起来吧,你安全了。”
豆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出现异样,她睁开眼睛,看到有志捂着手腕,呲牙咧嘴的样子,一滴滴鲜血顺着手腕直往下流,一个人踢掉他脚边的手枪,又麻利地下了勤务兵的枪,用枪逼着他俩,说:“枪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怎么能对着老百姓呢!”
有志狠狠地看了豆花一眼,翻身上马,领着他的勤务兵走了。
豆花这才看见,救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那三人把豆花往前送了一程,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与她作别。其中一个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祝你一路平安!”
真个是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巧合就是这样发生了。这三个人正是豆花救下来的那三个八路,他们执行任务路过此地,恰好遇到了这一幕,化解了豆花的危机,帮了她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