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咱没必要跟他们置气,反正在哪儿都吃不饱,大不了咱还回洪洞老家去。”辛一博看战云脸色一直不太好,安慰道。
同时他也感觉很诧异,自打今天早上发小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狗哥见到黑阎王也都是低着头,更别提今天顶撞新任管队张三驴了。
“这个张三驴为人如何?”战云摇了摇头道。
山西洪洞,这个时候正闹着百年不遇的大旱灾,回去也不见得有吃的,而且这年月没有高铁,甚至连绿皮车都没有,赶路基本靠走,说不定走到半路就给饿死了。
另外他着急找老陈,这厮的性格说好听点叫敦厚,说不好听点叫老实,不能扛不能打的,在这乱军之中鬼知道能活多久。
“胆小如鼠,却又眦睚必报,还小气。”辛一博小声的对战云道。
“那他怎么当上的管队?”战云疑惑的问道。
这张三驴才当了不到一天的管队,就这般的贪婪,可想以后这厮若是混大发了,该是多么可恶。
“还不是因为咱们队他们的人多?咱们队十九个人,有十一个都是永宁人,那张三驴年纪最长,很得其他几个人的支持。”辛一博解释道。
“所以,咱们队的管队就成了张三驴?”战云皱眉道。
推举制,这制度倒是有点先进,只不过在不恰当的时代推行过于先进的制度,推举出来的人真的合适吗?
“对啊,少数服从多数。”辛一博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口道。
这年头乡土观念非常重,出门在外除了血缘关系外,最能把一伙儿人凝聚到一起的莫过于乡土观念了。
比如闯王高迎祥是陕西延安人,他的得力手下以及大部精锐皆是延安人,米脂人李自成也大体相同。
“那咱们山西洪洞有多少人?”想到这儿,战云又道。
“就咱俩。”辛一博接着道。
战云闻言皱起了眉头,辛一博又补充说一队还有几个,就是不知道是死是活,战云这才稍微舒展了眉头。
大部队浩浩汤汤的足足绵延了十里,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但战云没有任何欣赏美景的心思,他饿的不行,掏出黑馒头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嚼了几下,狠狠的咽了下去,旁边的几个同队的看到还吞了吞口水。
周围能吃的野菜早就被周边的农民们吃光了,再往西走了十几里,连树皮也遭了秧,战云眼尖,发现被剥皮最多的是榆树。
据说所有树皮中,榆树的树皮味道最好,河南这边还好点,旱灾最严重的山陕,草根树皮早被吃尽,甚至开始挖山中的石块为食。
石块其名青叶,听同队人说,青叶石味道又腥又腻,吃不了几块就能有很强的饱腹感,但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过不了几天就会腹胀下坠而死。
战云边听边唏嘘,农民们都饿成这鸟样子了还硬撑着,真不知道该褒扬其良善,还是贬斥其麻木。
更可恨的是,农民们都吃树皮石头了,朝廷不仅不救灾,还加派各种苛捐杂税,真是把人往死里逼。
大部队一直走了大半日,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整,这里距离淅川县城已经很近了,听人说这是掌盘子留给战兵队吃饭补充体力的时间。
虽然其他人也能休息,但却没有东西吃,在这数万人的大部队中,只有人数约一万多人的战兵可以真正的吃饱饭。
而这一万多战兵又分别统属于闯王、闯将、八大王、曹操和张妙手五人,这一万多人就是这支联合队伍的核心,而非打粮队、打马草队,以及人数更多的被裹挟的普通村民。
后世史料记载的农民军动辄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其实倒也没说错,确实有这么多人,只是真正能打的十不足一。
约莫半小时后,大部队重新出发,到了黄昏时分淅川县那低矮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
战云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虽然这个时候还用不着打粮队的去拼,可一想到待会儿要去打劫,还是略显紧张的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这淅川城内只有不到八百的守军,他们根本抵挡不住掌盘子们的进攻,狗哥你有伤在身,待会儿入了城咱俩还走一块儿,俺找个没人的地儿你坐下歇息。”辛一博道。
除了战兵外,其余队里压根就没有专门照顾伤兵的人,即便是受了伤依然还要跟着行军,撑得住你就活,撑不住只能怪你命不好。
“不行!这次打粮我必须参与。”战云几乎是下意识的道。
虽然这年头有人关心是件很奢侈的事儿,但战云更急于改变他们挨饿的现状,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参与这次行动。
“可是,你的伤?”
“无妨,待会儿你扶着我点。”
“哦,好吧。”辛一博见战云坚持也不再多说。
果然,没过多久,淅川县的城门就被攻破,打粮队的人嗷嗷叫着跟随在战兵后头入了城。
战云和辛一博也在其中,他一只手搭在辛一博的肩膀上,跛着脚努力的跟随着疯狂的人群小跑。
“元皮子、张三驴、王进,你们三队人去那姓张的大户家。”小管队风风火火的带着三个亲兵开始分派任务。
张三驴听到命令,满脸兴奋的抱拳领命,浑然不在意小官队仍旧喊他那难听的绰号,他只在意下头的人这样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