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雪转过头去,悄悄擦拭着眼泪,目光呆滞的望着脚下地面,仿佛自言自语道:
“我出身不好,在皇宫内受尽欺辱,母妃当年为了护我,被人害死,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明白,如果我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没有修行天赋,虽然恳求父皇让我拜入国师门下,奈何也只是多了一层身份而已,我嫉妒秦清,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我就嫉妒,为什么?为什么我身为公主,却不如一个将军的孙女更让人尊重,几乎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而没有人会真的将我放在眼里,就因为我母亲的出身不好。”
徐渭南威严叹息道:“殿下,人生在世,有些东西该放下就要放下,过于执着是在为难自己,何苦来由?”
“不,我不可能放下,”李晴雪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成为东都留守吗?”
徐渭南摇头:“殿下从未提及,老夫也不便多问。”
李晴雪目光冰冷道:“因为父皇告诉我,秦清将来会嫁给陈亭或是宁牧二者之一的儿子,而我只要答应,嫁给秦清挑剩下的那个,父皇便让我暂时坐镇洛阳,直到嫁人那天,再将权力移交给丈夫。”
徐渭南一愣,低头叹息,“原来如此。”
李晴雪缓缓起身,玉手抬起,轻抚着面前斑驳的墙壁,一字一句道:
“但是我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我将苏御逼入绝境,同时也在倒逼父皇做出妥协,陈、宁二人的儿子酒囊饭袋,秦清看不上,凭什么我李晴雪就要看上?而反观苏御,今天只有十九岁,却已近是龙门境修士,假以时日只怕会成为第二个国师,秦公看的上,没理由父皇看不上,这样的人才,绝不能再让给秦家了,不然今后尾大不掉,更难解决,而且,他很对我的眼缘,我不得不承认,秦清的眼光很好。”
徐渭南有些不解道:“既然如此,殿下又为何让我提醒苏兄弟离开?”
李晴雪苦笑一声:“算是给徐先生在苏御那里留一份情面吧,将来他要杀我,还望先生护我周全。”
徐渭南瞠目结舌,“殿下的算计实在太多了,这样好吗?况且我并不认为苏兄弟会伤你性命。”
李晴雪笑了笑,“他会的。”
他敢打我,就敢杀我。
剑阁蒋珊,仙农园程武,独尊宫桑榆三人,彻底凌乱了,
因为她们找遍了洛阳城,再也没有找到苏御的身影。
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如此,当时真该答应对方的要求,这下好了,此子铁定已经北上,而且以对方的脚程,三人如今再追,也未必追的上了。
就算能追得上,也不敢追了,再往北,就是北疆军的地盘,
三人略一合计,只能无奈选择奔赴长安负荆请罪。
当天夜里,徐渭南在李晴雪的授意下,潜入一座幽深的别院,将安顿在这里的宋玉树以枕头闷死。
在李晴雪看来,自己与苏御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谁也阻止不了,那么既然苏御得罪了宋家,便等于自己和宋家撕破了脸,既然早晚都要面对,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宋家档案拿了出来,开始准备罗列罪名,宋慈孺她动不了,但是让洛阳宋家以后规规矩矩听话,还是不难的。
她并没有告诉徐渭南,其实根本用不了七天。
五天之内,苏御必定会被圣旨拦下。
她也想过,如果苏御胆敢抗旨又该如何?
那我李晴雪便冒死为你求情。
以苏御眼下的脚程,想要进入北疆地界,七天足够了,但他仍不敢有丝毫懈怠,全力运转体内灵气,昼夜不停北上。
第一天,苏御离开河南道地界,进入河南道与河北道边境接壤之地。
第二天,苏御抵达距离洛阳足足三千七百里的上党郡。
上党郡位于河北道最南,而苏御要去的地方,在河北道最北的大同府。
第四天,苏御到达太原府,
当他刚刚离开太原府大概四百余里的时候,在一处渺无人迹的荒山中忽然停下。
这是他离开洛阳之后,第一次停下身形。
而且是被迫停下。
有人拦路!
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树荫下,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老人的脚步很慢,小心翼翼的躲开脚底的乱石荆棘,专找可以落脚之处,慢悠悠的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可是苏御苏小弟?”老者脸色慈祥,语气温柔。
“不是,老先生认错人了,”来者不善,苏御凝神戒备。
听到苏御矢口否认,老者忍不住笑道:“看样子苏小弟的敌人不少,竟让苏小弟谨慎至此,不过你不用害怕,我来这里找你,是好事。”
苏御摇了摇头:“老先生现在唯一能做的好事,就是别挡道。”
说着,苏御气势陡变,周身所散发出的数不清的细微剑气,开始在林中弥漫起来,剑气所过之处,万物俱断。
老者看在眼中,目露赞赏,点头道:“英雄出少年,不枉由我亲跑一趟。”
说罢,老者取出一支黄色卷轴,口中道:“清河县苏御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