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志终于选择了妥协。
李文轩自然没有那么大面子,尤志也绝不会给她那么大面子,宁可一败涂地,也不会。
是刘文媛从中做了工作。
刘文媛的电话打得不早不晚,恰恰是在李文轩走后不久。尤志不知道,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一场蓄谋的安排。
开始,刘文媛对尤志的推荐稿天花乱坠的一通赞赏,说自己看的都感动了,自己看得都热泪盈眶,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生动、细腻、有见地、有高度的公文稿子。
尤志自然客气来客气去,他关心的不是一火车似的表扬,他不需要任何人表扬,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原本以为,接下来,刘文媛会给他提到稿酬的事情,毕竟事情已经做完,也是时候有个回报了。可是,刘文媛只字未提,反而话锋一转说道了李文轩身上。
“尤老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刘文媛问。
“奥,刘总,知道什么了?”尤志不解。
“李主编没有把事情告诉你吗?本来我告诉她不要说的,但她告诉我还是和你说了。她说彼此都不是外人……”刘文媛说话的语气轻松自如,尽管看不到表情,但尤志通过电话也能判断出来,她对这事并不感到羞耻。
“您是说评选的事情吗?”尤志问。
“哎,其实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能不能评上,我心里还是有底的,咱有这个实力……”刘文媛极力圆着话。
“是的,刘总绝对有这个实力。绝对的,谁写这个稿子也没问题,关键还在您的实力。”说这话的时候,尤志语气铿锵,试图表达,仅仅凭借李文轩一个人也影响不了大局。
刘文媛多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商界的巾帼表率。
电话那头,刘文媛笑了笑,“尤老师,不过你可不要怪我啊,你和李主编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我说那天酒席上,你有些不自然呢。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我真的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不在一起了,不代表不能做朋友,不代表不能一起干事儿,你说是吧?像我一样,我也有看不惯的人,也有见了就想吐的人,可是你还得忍着,还得接受,还得共事,要不然,生意就没法做了不是……”
尤志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想,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是都能按照那些名人名言的道理做,天下早就命运共同、一团和气了。
“尤老师,你在听吗?”刘文媛见对方没了声音,问道。
“奥,奥,我听着呢刘总。你说的很对,有容乃大嘛,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不是?”尤志顺着她的意思胡乱说了两句。
“哎,这就对了嘛,宁和聪明人吵架不和糊涂人说话,尤老师就是聪明!”刘文媛又要夸赞尤志,尤志赶忙道:“谢谢刘总,以后还得多仰仗您呢……”
“没事儿,都好说,谁让咱们是朋友呢……”刘文媛信誓旦旦地说着,“要善于归零,总是停留在过去的影子里,永远不会有新的开始。尤老师是做大事的人……”
又寒暄了几句,挂掉电话。尤志心中百般滋味。通过这件事,尤志已经猜到,刘文媛和李文轩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要不然,一个堂堂的名企老总,不会因为这件事给他打电话。
此时,尤志倒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外人。
就像事先安排好了似的。下午,李文轩又给尤志打了电话,说刘总的推荐稿准备发在《企业文化》杂志的头条,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尤志道:“随便,用不用,怎么用的主动权在刘总手中,她同意,我没意见……”
李文轩说了声谢谢,继而道:“我们杂志想聘请尤老师作为特约撰稿,拟开辟公文写作专栏,希望尤老师不要推辞……”
尤志突然明白,这才是事情的重点。
一时间,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更没有表现出兴奋。
是的,如果再倒退十年,这样的事情他求之不得。怎么说呢,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个作家,能够把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可,这谈何容易啊。那些年,他能为在市级小报上发一个豆腐块文章,独自喝酒庆祝一番。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现在依然是省里的知名作家,或者可以这么说,他是作家圈儿里公文写得最好的,公文圈儿里最会写文章的作家。这些成绩,都是他辛辛苦苦坚持下来的……
李文轩好似猜到了尤志的心思,她接着说:“放心吧,尤老师,我们杂志的稿费绝对给您按最高标准,而且是提前支付,您要同意,咱这几天就签个协议……”
尤志本想拒绝,但他想到了刘文媛的话,尽管刘文媛没有明说,但打电话的目的也就十分明确了,她是在帮李文轩。
思忖再三,尤志说:“那,我就替志翰公司谢谢李主编了……”
电话那头,李文轩话语都变得轻快起来。尤志能从话语中,想象出李文轩眉飞色舞的样子,有些恶心,但他还得忍着。
……
尤志与李文轩的“专栏”协议签得很草率。
李文轩想当面签,要有仪式感,还想举办一个小型仪式,比如请上刘文媛等等。李文轩的理由很简单:杂志社能签约尤志这样的名人,是一件只有益处没有坏处的好事、大事。
尤志拒绝了。尤志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一则事情太多;二则自己不是什么名人,低调。
协议是尤志让左雅代为履行的,尤志没有签上自己的名字,而是加盖了志翰文化公司的公章。内心深处,尤志还是不愿意与李文轩有过多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