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武看着代天浩这般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叹息的摇了摇头，似是担忧。</P>
“二弟，回去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不用上朝了。”周元武回到了皇位上，“我批给你两个月的假，就在家里待着，弟妹这段时间一直在挂念着你，回去后好好陪陪她。”</P>
“对了，这里有一批丹州上供的上好玉器，我早些日子就挑选了一批，本来是给你嫂子去的，既然二弟你这次什么都不要，我就给些玉器当做礼物送给弟妹了。”</P>
“这……”</P>
“又不是给你的，给弟妹的。”周元武又强调了一遍。“拿去拿去。”</P>
“还有，别和弟妹说是我送的，你就说是你回来的时候给她买的。”周元武笑了笑，“弟妹要是知道是我送的，她八成是不乐意要的。”</P>
“明白……”代天浩再度行礼，“多谢陛下，臣弟告辞。”</P>
出去的路上，代天浩面无表情，看着最后的一道直通宫外的长路，他默默的慢行着，在殿上时，他一直在忍耐着。</P>
他想到了许多，有不久前的，有很久以前的，自他从穆州归来的途中，他的身体又出现了一些老毛病——每当他再临战场，眼中所见死亡与杀戮，体内的灵力便会不安与躁动，龙血与心中隐藏的那个人格一样在渴求着释放。</P>
在建国之初，文远开始云游前给代天浩诊断过一次，他的告诫是不要再返回战场，不要再行杀伐之事，平日里静心清修，看书阅读，聆听音乐，练习书画……凡是一切有助于安抚心中不安的活动都可以，但本以为过了一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没想到还是深受影响。</P>
忍住，一定得忍住……</P>
他扶着宫内的墙，一步步向前，影子被太阳拉的长长的，映照在赤红的墙面上。</P>
好不容易走出宫门后，代天浩贴在墙边，想要坐在地上歇息一会，可转念一想这里是皇宫外围，如此行为也太失礼了，代天浩强迫自己忍住，只是呆立在原地默默歇着，不一会便慢慢的走上了回家的路。</P>
“呼……”代天浩抬头仰望天空，此时已是日悬西天，不知为何代天浩觉得自己如同这将要落下的太阳。</P>
日落西山吗……</P>
在他被这余晖照得难以睁眼的时候，突然一双手轻轻遮住了他的双眼，然后背后传来柔软温和的触感。</P>
“锵锵，猜猜我是谁？”轻灵欢快的女声传来，伴随着久违的清香气息。</P>
只是一瞬间，代天浩心中的烦躁与不安只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P>
“阿瑶？”他握住了眼前这双白嫩似雪的手。</P>
“答对了。”秦武瑶笑着说道，来到了代天浩身前。</P>
半年未见，秦武瑶还是那般美丽动人，今日她穿着一身白衣，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令人离不开眼。</P>
看着眼前已有半年未见的妻子，代天浩一时激动与兴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我……”代天浩犹豫着，“好……好久不见……”</P>
“什么嘛……反应这么平淡？”秦武瑶装作失望的嘟了嘟嘴。</P>
“没……没有。”代天浩立刻说道，“我……”</P>
“我很想你……”</P>
说着，代天浩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秦武瑶，秦武瑶起初有点难以置信——自己的夫君很少这般主动的。</P>
她心中暗喜，也是顺势搂住了代天浩的腰部，“好了好了，看出来了。”</P>
只是简单的拥抱，代天浩却明显的感受到心中原本汹涌的海潮已经趋向平静无波，脑中的诸多杂念也一个个破灭消散，逐渐变得单一无二。</P>
“谢谢你……”代天浩用手抚摸着秦武瑶的脑袋，“阿瑶，见你一面，胜过一切安神的法子了。”</P>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P>
闻言，秦武瑶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代天浩，发现代天浩长期暗红色的眼睛居然在这一刻变为了至纯的金色。</P>
“天浩，你的眼睛……”秦武瑶看着这奇异的一幕，有点担心，“没事吧？”</P>
“没事……”代天浩笑着松开了怀抱，“已经没事了。”</P>
“我们回家。”代天浩牵起秦武瑶的手，两人并肩走向归家的路。</P>
“阿瑶你是怎么知道来这里找我的？”</P>
“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一早就听说大军凯旋，我在家等了一上午你也没有回来，我想你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要先去处理。”秦武瑶说着，“下午的时候三叔登门拜访，他和我说你上午整军后就直接去了宫里向陛下述职了……”</P>
“怎么样？陛下对结果满意吗？”</P>
“陛下挺满意的，只是是我心中有点……”</P>
代天浩微微低头。</P>
“有点难受。”</P>
代天浩将此次东征平乱的情况大致告诉了秦武瑶。</P>
“阿瑶，我一直感觉这场仗，帝国毫无疑问是胜了，但对我来说……却是输了。”</P>
“别这样想，天浩。”秦武瑶挽住了他的胳膊，“这是战争，战争不会对任何人仁慈偏爱的。”</P>
“你之前不也和我说过吗？战争归根结底，是没有赢家的。”秦武瑶轻声说着，“如果可以，没有人希望战争爆发的……”</P>
“这不是你的错。”秦武瑶坚定的看向代天浩。</P>
“错的是挑起战争的，那些被权欲熏心的人。”</P>
“为什么不这么想呢？虽然牺牲了三万名战士，但你成功的把剩下的六万多人带回来了。”秦武瑶把头靠在代天浩的肩膀上。“没有你，陛下还是会发动这十万大军，你不领军，让三叔或者其他将军去，他们可能做不到你这样，还得有更多将士长眠于异乡。”</P>
“别让愧疚与自责遮蔽了你的心。”秦武瑶说着，“开心点，好吗？帝都上下都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穆州平定，你们凯旋而归，一大半的将士都平安的回来了，你已经做的够好了。”</P>
“真的吗？”代天浩略微惊讶，“阿瑶你也……你是这样想的吗？”</P>
“当然，不止是我，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秦武瑶郑重的点头。“好了，大功臣，笑一个，开心点，好吗？”</P>
代天浩看着身旁话语真诚，面带笑容的秦武瑶，不自觉的舒展开了紧皱着的眉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点。</P>
“你看这样子多帅？不愧是我夫君。”秦武瑶也是笑着回应，“家里还有一桌子饭菜等着你呢。”</P>
“有酒吗？”</P>
“有有有，我前几天都给你买了放着呢。”</P>
“差点忘了，这里有些玉器，是我回来的时候在云州买的，你看看喜欢吗……”</P>
“喜欢，我都喜欢。”</P>
“你都没怎么仔细看……”</P>
“你送的，我都喜欢。”</P>
又是一个夕阳下的傍晚时分，两人的影子同行着向前，似乎永远不会分离，将一直这般亲密无间下去。</P>
那是代天浩迄今为止，最为高兴的一天之一。</P>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可能会一直这样幸福安稳的度过未来的十几年时光。</P>
如果没有意外……</P>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