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决帝国的来者们后，代天浩将他们的尸体堆积在洛陵城外的一处平地上，随后一把大火，让他们沦为风中余烬，最后归于尘土。</P>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了洛陵，在一众不知发生何事的东方龙族人惊恐的眼神中，默默的买了几坛酒，然后不作声色的缓步离开。</P>
今日之事实在过于突然震撼了，目睹过代天浩行为的人都觉得后怕不已。</P>
这样的人，最好永远不要成为敌人。</P>
洛陵西大门怀宁门之上，唐云曦看着下方，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今都见了鬼似的拼命避让着一身鲜血的代天浩。</P>
以代天浩为原点，直径十多米内都空无一人。</P>
所有人都用不解、害怕、质疑的眼神看着他。</P>
“姐，天浩他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唐云墨逐渐恢复了过来，她站在唐云曦的身旁，目光同样落在代天浩身上。</P>
“他的情绪波动在短时间内太过于剧烈了。”</P>
喜怒悲恨，一念之间。</P>
常人的心智怕是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接受这样的激烈变化。</P>
“天浩他这是要去哪？”</P>
“不清楚……看方向，应该是……”</P>
云川。</P>
门前小溪流水潺潺，代天浩将上衣浸泡在清澈溪水之中，浑浊的血液溶于水中，一如他的眼中血色。</P>
长风吹起了他的白发，绿草倾倒，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有他一人独立于大地之上。</P>
无尽的孤独油然而生，代天浩将上衣挂在了屋前的木杆上，默默的向屋后走去。</P>
初至天屿之刻，安葬阿瑶之时，放置于墓上的雪白云墨花已经有成片绽放的趋势。</P>
代天浩无声的盘腿坐下，看着面前的云墨花。</P>
他折下一枝，捻在指尖，放在鼻前，深深的吸入一口空气。</P>
淡淡的花香让他得以冷静下来。</P>
他再次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云墨花丛。</P>
“阿瑶，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P>
代天浩回想着刚才的场景。</P>
“在涉及到三弟和你的事情上时，我总会失去理智。”</P>
他本来已经暗自下定决心，不再增添杀戮之举，可惜……</P>
他还是失控了。</P>
他一拳打在地上，力量十足，但实际上心中只感到无力。</P>
以前他还可以和秦武瑶诉说心中苦闷，而现在，这些不悦的情绪还能与谁倾诉呢？</P>
只有借酒消愁了。</P>
代天浩拿起酒坛，仰头饮上一口，冰凉的酒入喉。</P>
强烈的辣感涌上脑中，他下一秒就激烈的咳嗽了起来。</P>
脑中的灵海此刻也剧烈的波动着，代天浩的伤从离开帝都以来便一直没有痊愈——秦武瑶的死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那一天的爆发几乎让他的灵海燃烧了所有的灵力，若不是文远出手控制了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代天浩见人便杀，而且毫不留情。</P>
“唔……”他捂着自己的头，抑制着脑中的痛觉。</P>
充满死气的沙场、阴暗无光的天牢、染血的刀剑、怀中逝去的珍惜之人……</P>
往昔种种再次浮现脑海，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烁。</P>
“你本可以救他们的……”脑海中的意识在回响着。</P>
红色的眼中血光忽明忽暗，代天浩猛地双手撑地，十个指头已经嵌入泥土之中。</P>
“闭嘴……”代天浩全身的肌肉再度绷紧，似乎在忍耐着。</P>
他周身的一切都被他狂暴的灵力压制住，随风飘扬的绿草此刻已经纷纷被压倒在地。</P>
在他的眼中，赵羽身着着第一次相见时的布衣，手中握着那本属于他自己的龙胆啸云枪。</P>
乌黑的长发飘动，英姿飒爽，不改当年少年意气。</P>
“三弟……”</P>
他伸手去触碰，赵羽却如沙尘一般随风散去，只剩一片虚无。</P>
他彷徨四顾，又见身着红裙的秦武瑶对自己微微浅笑，同样的，他难以置信的再次伸出手。</P>
“阿瑶！？”</P>
结果如出一辙——如同赵羽那样，于光彩斑驳中扭曲消散。</P>
“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P>
“都是因为你……”</P>
“是你的软弱、犹豫害死了他们！”</P>
“你又何尝不是真正的罪人！”</P>
“闭嘴！”代天浩猛地站起，一瞬之间头发变为金色，面部出现金色的龙鳞，血红的眼中瞳孔紧缩。</P>
“给我……闭嘴！”</P>
他一拳锤击在地面上，以他为原点，他的周围迸发出一圈整齐的岩浆柱。</P>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炽热的气体，如今的代天浩脑中已经像一团浆糊一样，没有一丝清醒。</P>
所有情绪一拥而上，占领了他的全部意识。</P>
所幸的是四下无人，不然代天浩又会不分敌我的开始发起进攻了。</P>
只要他发泄完他的怒火，力量耗尽时，便可恢复正常——不过那对他而言又是不小的损伤。</P>
突然，风中传来悠扬的琴声，冰冷的寒气夹杂在风中飘来。</P>
代天浩微微一愣，原本暴动的心略微平静。</P>
婉转跃动、平顺空灵，琴声伴着清风来到代天浩的身边，传入他的耳中。</P>
他的脑中不知为何想到了曾经的画面，当年秦武瑶在自己生日晚宴上所吹奏的曲子，和那一袭红白长裙的惊鸿之舞。</P>
他动容的听着她轻声哼唱着由她所写的词句。</P>
登高陵兮望秦土，雾茫茫兮山河朦。</P>
撷百花兮织香锦，取丹青兮绘梦乡。</P>
问何愁兮不展颜，幽魂断兮国沦丧。</P>
此身消兮无怨悔，落叶归兮眠故土。</P>
……</P>
现实的琴声，记忆中的笛声，佳人的低吟浅唱声，云川的清风声，往昔月夜下的潺潺流水声……现实与回忆统统交织在一起。</P>
代天浩只觉得脑中一震，心口莫名其妙的开始绞痛起来，他捂着胸口，面色痛苦的跪倒而下，以面朝地。</P>
双眼中的亮色时而闪烁时而黯淡，面部的龙鳞反复的增长与消去，金银交替变换的发丝显得更是奇特。</P>
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声此刻听得一清二楚，身体内的灵力和血液在沸腾与平息间不断摇摆晃动，等待着最后的倾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