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妖!”郝琦神色大变。
..........
南衙大营,正在饮宴的将士陡然有惊叫声响起,本就体格雄伟的一队士卒喝了御赐的庆功酒,突然满面生出刚毛,急速狂化,巨大的身躯撑破了军袍,前突的大嘴獠牙突出。
身高丈二的巨大怪物,双臂摆动,贴近的桌椅人体便被挥走。
有人怒吼:“御酒有问题!”下一刻他也开始狂化变形。
“熊妖!”独孤勤大惊失色。
王近山视线从远处移到老将军身上,咬牙道:“熊妖!”
西门翰左手按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只桃花眼里情绪复杂,哑着嗓子:“熊妖。”
陛下在午门广场设宴,和此战表现优异战功卓着的将士共庆大捷
陛下又敕令,王近山和独孤勤、西门翰三位大将军,代表陛下来南衙大营,慰问数千回京大军;当然也少不了赐下丰盛的庆功酒宴。
三位大将军却全身甲胄,站的皇城延禧门城头,俯看着脚下的南衙大营。
城头箭垛后、营门外还藏着两千精挑细选的弓弩手。
“王爷为何盯着老夫!”独孤勤低吼道,他也不知为何焦躁难耐。
王近山冷着脸,挥动手中令旗,“轰隆”,南衙大营营门新添的铁闸急速落下,砸在新铺的黄沙地面上,渐起一团黄沙。
将越来越多狂猾的妖族,和不知所措的将士都封在了大营里。
“老将军。”隔着王近山,西门翰手指点点手背,又抹了抹脸。
“我这.......。”独孤勤本就汗毛发达的手背冒出了一层明显和汗毛不同的刚毛,神魂象听到了某种遥远的召唤,血脉不受控制的彭拜,他冲动的想要象脚下狂化的熊妖一样仰头长啸,那啸声是在呼唤自由,呼唤同伴,呼唤力量。
独孤勤冒出一层刚毛的腮帮肌肉扭曲,他紧咬着牙,拼尽全力压抑着躁动。
“独孤大将军!”王近山手握令旗,递到独孤勤眼前,“此时你的军职最高,此战理应由你来指挥。”
独孤勤抬起的手在离令旗一寸时,停在了空中。
“如果我拒绝,或者在指挥中有意出错?”
王近山握着令旗的手象铁铸般定在空中,语声也象钢铁坚硬冰冷,“那就证明老将军背叛了西魏国八百万军民,我会杀了你,接过指挥权。”
他没说背叛了陛下,也没说背叛了六镇,而是西魏国八百万军民。
“为西魏八百万军民而战!”独孤勤双目赤红,停在空中的手坚定的握上了鲜红的令旗。
鲜红的令旗左右摇动,城头上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吼声:“点火!”
无数铁锅里装着的火油被点燃,点点光华围住了南衙大营,火光映照出着兵器森冷光芒。
彻底狂化的熊妖,灵智受到药物影响,看到活动的物体,便狂奔过去撕咬成碎片。
惊恐无措的将士们拼命的往围墙边挤,人群里,有人看到城头立在熊熊火焰前的老将军,像落水的人看到了希望,高喊道:“大将军!”
有更多的人看到了森然而立的老将军。
“打旗语,命令,南衙营中将士,结阵自保。”独孤勤说道,立即有参军站出来,挥动两支三角旗。
铁浮图的将士立即相互呼唤,在大营一角,单独组成了座炎月阵。既阻挡发狂突奔的熊妖,也阻止慕容轻骑将士接近。
慕容轻骑有军官扯着嗓子招呼军卒,试图也组成军阵自保,人潮一阵涌动,那个军官就不见了。
“不止熊妖......。”西门翰扶着箭垛,俯身下望,冷不防被王近山攥住袍领拽了回去。一支羽箭带着西门翰的一缕发丝钉在城楼檐上。
王近山松开手,厉喝道:“盾牌手!”
一队重盾手随身跑出,举盾护在三人前面。
“是自愿服下回妖丹的,酒里的药服下的时间太短,现在只对原始妖族起了作用,服食回妖丹的药效不明显,起效的时间也更长。”王近山举着张圆盾,探头看了两眼。
“我曹!”西门翰蹲在地上,抹去额头上的鲜血,羽箭刮出了一道一寸多长的血槽,他扯下一片袍襟按在伤口上。“王爷,狂化的得有几百,剩下的慕容轻骑四五千,咱们挑来选去,信得过的就三千将士,宫中面留了一千,两千人能拿下
陛下那边兴许比咱们还危险,等着咱们支援呢!”
上了战阵,西门翰就不迷糊了,既有大局观,还敢打敢拼。他这话在跟王近山说,却是说给老将军独孤勤听的。
独孤勤咬牙吼道:“全军,火箭准备!覆盖西南,三连射!”
随着老将军手里的令旗猛然挥动,曳着火光的箭雨飞离城头,转瞬间覆盖了熊妖最多的四分之一南衙大营, 连续三轮无差别的攻击,熊妖和挤在高大的围墙边的将士都倒在了箭雨中。
“传令,铁浮图转去西南,打扫战场。。。。
。。。。。。
。。。。。全军,火箭准备,覆盖东南,三连射!。。。。。”
命令不停的传达出去, 红旗挥动,就是一轮无情的收割! 数百铁浮图随着城头旗令,边跑动着,边捡起刀剑武装自己,在所有蠕动的物体上补刀!
他们的手染上了恐怖熊妖的血,也染上了不久前还共饮的袍泽的热血。
无差别的箭雨覆盖,就紧追在他们身后。
这是修罗场,他们能够信任,可以依靠的只有一起边狂奔,边杀戮的老兄弟们。
“独孤大将军,让我带亲卫下去吧。”西门翰丢掉染血的袍襟,把头盔扣在头上。
“再等一等,铁浮图战力尚存,还能消耗一阵子。”独孤勤的话语声阴冷刺骨,“我们,伤亡不起。”
铁浮图乃独孤氏最精锐的子弟兵,却为了‘伤亡不起的我们’,在消耗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王近山默然。
西门翰默然。
陛下选择他们三人负责挑选、指挥的这支精锐,仅有三千人。
一个月的时间,在京都城十万将士中,只挑选出了三千,同时具有秦人和六镇血脉,忠诚于这个国家的勇士。
陛下单独召见大将军独孤勤时,走下御座,躬身叫了一声‘舅爷!’。
君臣久久默然。
独孤勤离开内宫的时候,是宇文拔还是韩建成叫出的这声‘舅爷’,已经不重要了。
他是孩子的‘舅爷’,有义务扶着孩子走一程。
岳父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西门翰,家人给了跌入人生谷底的他最后的温暖,让他主动向家人敞开了心扉。
关于国家和君主,关于武人的忠诚,关于大丈夫的身后名,老学究的岳父踏踏实实的为他补上了,忠孝礼智信,这一课。
他以奏书的方式,向陛下表述了自己对国家,对君王的忠诚之心。 他没觉得臣服的屈辱,身为武将就应该如此,忠于国家,守卫国家,为了这个国家战死,也会英灵永存。
如今,外有强敌窥伺,内有妖孽横生。
他们和三千将士,就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守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