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猛子倒是不在意罪奴的身份，可是爹娘不在了，下面还有个没出阁的俩妹子，当大哥不得不为妹子们多考虑，女孩子一辈子被困在罪民谷，嫁人生子还是罪民，想想都闹心。</P>
“虎将军让我送过来的，将军吃过你们家的饭食，还想吃。 以后三顿饭都和你们一起吃，反正是他能弄来什么，都给送过来，由着你们鼓捣。</P>
嘿嘿！ 别忘了，算上我一个。”黑大个憨笑着走了。</P>
双虎营五千战兵是在罪民中选出的精锐。</P>
冯行偃除了沈猛子还有十个护兵，都是二十出头的棒小伙子，恰哈的两个儿子也在其中。</P>
阿信选了十个老卒当护兵， 又找宇文近山讨要全城当差时间最长的老卒当护兵什长。</P>
乔老幺在紫铜关守了四十年关，二十出头就是旅帅，如今却是个小卒子。</P>
酒喝高了，吹起牛皮，关上的校尉多一半在他手下当过小兵，带出来的将军也有六七个。</P>
这还不是乔老幺最得意的，守关四十年，大战小战经历一百多场，全身上下指甲盖大的伤疤也没一个，这才是真本事。</P>
阿信送走了宇文近山，招呼上乔老幺，上了关城。</P>
乔老幺问过将军都想看点啥，就熟门熟路的在前带着路，在北头第二个马面，老卒让值守的士卒离远点，一老一少并排蹲在箭垛后的条凳上。</P>
老卒双手抱膝，屁股往后撅着；阿信有样学样，也弄了个拉屎的姿势。</P>
视线恰好穿过垛口，看到河对岸的滩地。</P>
老卒选的这个观察的位置，视野绝佳，还兼顾到安全。在城关下，仰头看这个马面，一个人影也看不见。</P>
“老乔，就你这本事，得给个校尉呀！你的旅帅是谁他娘的给撤的。”阿信问。</P>
缺牙老卒嘿嘿笑着，说道：“我要是说是我自己撤的，将军信吗？”</P>
阿信也笑了，“信，要是我遇上个二百五的上官，也会先把自己摘出来。”</P>
“将军是个明个白人！”老卒挑起大拇指，“我带的那一旅兵，战前我痛殴了上官，换来了一顿板子加撤职关马圈，却保住了一条老命。</P>
当时可没想的太多，就是气不过，瓜怂货贪功，拿弟兄们的命不当人命。</P>
这紫铜关是铁打的关隘，土捏的军卒，流水的将军。”老卒眯着眼看着深青色的垛口。</P>
“老乔，跟我讲讲呗，中午有酒！”阿信用肩膀碰了碰老卒。</P>
一听有酒，老卒的话匣子就给打开了，从紫铜关在三大关中的地位，到在三大关吃粮当兵各有什么利弊，建国时定下的六镇大统领轮候守关的规矩如何败坏，直到发配三大关罪民有什么不同。</P>
老卒就像是记载紫铜关历史的一本书。</P>
“要打仗了吧！”老卒忽然问道。</P>
阿信嗯了一声。 反问道：“宇文擒虎大帅是个什么样的人？”</P>
老卒伸出三根手指。阿信笑骂道：“狗日的敢看不起人！ 小爷大小也是个将军，三坛酒能拿的出手？”伸手把老卒的五个指头全掰直了，“五坛，御赐的好酒。”</P>
老卒没想到新来的这个一身痞气的小将军是个败家的玩意，讨要三瓶老酒，混眼子竟当成三坛，还大方的多给了两坛。</P>
“将军可不兴反悔！”老卒咧着缺牙的嘴， 阿信从怀里摸出颗小金锭，拍在老卒手里。“押给你，三天内不见酒，金子就归你了。”</P>
老卒把金锭塞嘴里，用还牢靠的槽牙咬了一口， 哧哧笑着， “说说笑笑的，将军何必当真。” 嘴里客气着，不耽误把金锭揣进了怀里。</P>
收好了金锭，老卒敛起了笑脸，肃容道：“将军是怕宇文擒虎将军是个二百五？”</P>
阿信微微点了点头。</P>
“只论打仗的能耐，宇文擒虎是这个。”老卒两手挑起大拇指，晃晃，就紧闭了嘴。</P>
阿信拍拍老卒的肩，跳下长凳，往城关下走去。</P>
昨天最后一场赌斗，最满意的是冯行偃。</P>
四对五十，结果是以元氏罪囚为主的五十个悍勇战士全部战死。</P>
冯行偃彻底杀红了眼，根本收不住手，银锤之下无一活口，元氏的首脑元七，也让和他有私怨的宇文近山阵斩了。</P>
五十对四，是元七提出来的，还被阿信用言语挤兑的签了生死文书。</P>
但人死了，什么文书也抚不平亲属的悲伤和仇怨。</P>
双虎营的五千战兵，挑的都是宇文、独孤、慕容三家的旧部属中的青壮。</P>
全歼荡寇军的计划，是阿信和冯行偃返回紫铜关向宇文擒虎通报华郡有变，宇文擒虎私下告知他们的。如今紫铜关知道这个计划的还只有四个人，正副主将，加上他和冯行偃。</P>
尤豹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紫铜关会有一场大战。</P>
一个山匪头子，黏在大军驻守的紫铜关，轰都轰不走。猪都能看出来，他想要往里插一脚。</P>
小石头让阿信走这一趟，要他照顾好冯家父子俩。阿信理解是要他这一路保护好了冯叔。</P>
在华郡被人抢了宇文默勒，阿信才明白，为什么要他照顾好的是冯家父子。</P>
紫铜关守军战兵以步卒为主，三万步卒搭配了五千骑兵。 三万步卒刨去战损和伤病，还有两万出头， 五千骑又分成一千五百重骑，三千半甲枪骑，五百骑斥候轻骑。</P>
能出关突袭的，也就是四千五百骑，步卒能凑出一万精锐。</P>
单以战力论， 双虎营的五千罪民轻骑，算是最精锐的一营。</P>
再次观察过对岸的营寨，阿信坚定的认为，这仗不能打 。</P>
兵种配备不合理，兵力也严重不足。 盲目的冲出关口，就是有去无回。</P>
阿信毫不怀疑冯行偃哪怕单人独骑也敢出关闯营，他敢，阿信可不愿意带着五千弟兄去送死！</P>
阿信的军帐里，冯行偃和尤豹听阿信解释完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P>
“我还有几百兄弟，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汉子。”尤豹双眼明亮。</P>
冯行偃拍着胸脯，“我一个能打一千个！”</P>
阿信抬手按着额头，嘟囔道：白跟你们这俩憨货浪费唾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