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书吏问，脸色煞白的丰腴少妇就尖叫道：“有，有有。”</P>
少妇身后的汉子拎起她去了厢房。</P>
。。。。。。。。</P>
吸饱了热血的黄色变成了红色，再垫上层黄沙，很快又被新鲜的血液染红。</P>
院中央重复着一句话的询问，拘押者的生死就在书吏一句问话。</P>
越往后，就有越多的人，精神被恐怖击溃，选择了快速回答‘有’。</P>
他们被带到一旁的厢房里，接受审讯，供出更多的人。</P>
负责审讯的书吏们迅速整理好供词，汇总出新的一份名单，传递给在府门外等候的披甲武士。</P>
不多时，便又有一批衣衫不整的男女，被拘拿来，跪在院中，旁观一句话的审问，一个字的判决，被恐怖惊的心胆俱裂，等待着对自己的审问。</P>
许多人吓得瘫软在地，被拖到院子中间时，身后留下一道屎尿痕迹。</P>
黎明前的清新空气变的浑浊，浓浓的血腥里夹带着腥臊气。</P>
“把这个人带到骆中丞身边来。。”郝琦瞧着发髻散乱，穿了件坊丁黑衣的男子，亲热地打着招呼：“秦西楼，秦东主，来来，”</P>
他挥退左右，把座椅移动到公案侧面，向前俯着身子，指着秦西楼，低声问骆正：“骆大人，你诗词唱酬的知己，是不是呀！？”</P>
转过来指着骆正，问秦西楼：“看见他也在这，是惋惜呢，还是惊讶呢？</P>
还有呢，洛川书院四子，今天能见到两位，余下的两位，兴许只能见到头颅了。</P>
不出意外的话，慕容素将军此时已经到了华郡大营， ‘砍头将军’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呵呵，他留客的方式大家都知道，一刀砍下头颅。”</P>
突然，郝琦抓起案子上的醒木，砸在满眼轻蔑的骆正头上，连砸数下，将骆正砸翻在地。</P>
放下醒木，怒瞪着陡然面色煞白，眼露怨毒的秦西楼，咬牙说道：“我不会让你今日就死，这样的死法，太不符合你所犯下的罪行。</P>
我要在西市口设法场，让街坊邻里都再认识一次秦东主，让他们看清了，是谁设下毒计要害死京都所有人。</P>
让他们看着，一刀一刀，慢慢的，千刀万剐了你。”</P>
秦西楼眼里泛起恐惧，翰墨斋就在七碗茶书场斜对面，因齐老太爷的缘故，他和郝琦一家人都算得上是旧识。</P>
他理解郝琦此时的愤怒，只是他不了解，郝琦并不是此时才开始愤怒，从洞悉南梁士子的毒计开始，他就在压抑着怒火。</P>
这其间，他承受着莫大的压力，明知道京都城危机四伏，还要以一己之力推进先王设计好的三河口之战。</P>
大业城是他的家园，有着他的父母妻儿兄弟亲朋。而他一意孤行推动朝廷执行的先王遗命，是场赌博，稍有不慎就会使亲人们置于万劫不复的险境。</P>
郝琦一直认为谍探间的斗争，消灭肉体并不是最佳的方法，他更倾向于斗智。</P>
今天，他却无心耗费精力和任何人斗智。</P>
刑部、广安司和京兆府大牢关押的涉及谍探的囚徒要死，他们临死前供述出的所有同伙也要死。</P>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任何危及防洪防疫的人，他都会毫不迟疑的让他死掉。</P>
朱雀城楼上，高晋将汗津津的头浸入在水桶里，双手胡乱的向裸露的前胸、后背上撩着水，将头从桶里抬起来，接过父亲手里的湿巾，用力的擦着身子。</P>
酷暑时节，一日夜连轴忙碌，他已经馊了，浑身上下散发着酸臭。</P>
抹干头发，将湿巾摔进水桶里，说道：“我得赶紧回去。”</P>
“不急，已经派人去叫了，大柱国和大学士马上过来。见过了二位老大人，在走不迟。”苏焕递过杯温水。</P>
“还要多久呀？我打个盹，老大人们来了叫醒我。”</P>
苏焕连忙让书吏腾空张书案，让高晋躺上去。“睡吧！”</P>
溜达到城墙东南角的冯玄道和慕容坚，正在等候第一缕曙光，是让军士抬着，一路快跑送了过来。</P>
暂摄京兆府的郝琦，也被从京兆府请了过来。</P>
“这是汉阳县安置流民的章程，他们用了，觉得效果不错。 都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叫高晋起来给大家解释解释。” 高松把书吏刚誊抄的两页纸，分发给各位大人。</P>
冯玄道猛然拍着桌案，厉声问道：“昨天怎么不赶快送来呢！？”</P>
高松替儿子解释道：“他们也不知道有用没有。 试过了，有效果，就忙送过来。”</P>
“叫起来，问问他，效果到底如何。”</P>
高晋被推醒，眯缝着眼起身行了一圈礼。</P>
“这法子安置流民，效果如何？”慕容坚问道。</P>
“还行吧！ 县衙书吏衙役加上招募的乡勇，也就百十人，加上刘县令强留下的五百禁军， 盯着十万流民，没生出什么大事端。</P>
让甄选出的工匠做统领，分班次领着青壮劳力，轮换施工，我来的时候，已经在城西搭建好了五个仓屋。</P>
妇人也是按这个章程，选出领头的，让她们自己挑拣部从。</P>
。。。。。。。”</P>
高晋揉了揉眼睛，“其实，让苏素来解释最合适了。</P>
小石头只是给了个简单的大框架，贫富分离，以工代赈，扶弱抑强。</P>
细节都是苏素补充的。</P>
不许有人吃白食，多劳多得，不劳不得。</P>
有钱的，自带了粮食的，若是不肯以工代赈，单独分出去，县里腾出一部分空宅院，出租给他们。</P>
拣选熟手工匠，这批人待遇最高，当然也还要通过甄选，分出个三六九等；饮食优渥，还有工钱可拿。</P>
普通劳工，辅助工，煮饭烧水的妇人们，也是同样分出上中下等。”</P>
“没有劳动能力的妇孺呢？”冯玄道问道。</P>
“很少。 能逃离战乱，在京都存留两三年，老弱基本都被自然淘汰掉了。剩下的都是便宜好用的劳力。</P>
这话是苏素说的，您们别拿眼瞪我呀！</P>
没有劳力的家庭， 统共有四十二户，都是因为病患，其中又以中暑和饮食不当引起的腹泻为主。完全丧失劳力的家庭，只有四户。</P>
对了，苏素说了，等天一亮，头一件事，便是要赶快保护好水源。</P>
所有的井口要搭上棚子，还要修筑围挡，防止地面上的雨水直接流进井里。饮用水必须烧沸， 这事很重要很重要。</P>
就应该让苏素回来了！”高晋使劲挠着头。</P>
慕容坚看向苏焕。</P>
苏焕说道：“快马赶到汉阳县，再叫起苏素，赶回来，时间就来不及了。</P>
高晋，你暂时留下， 陪同西门侍郎，用你们用过的法子，将城西几个坊市中集中起来的流民，细分开来。”</P>
高晋顿时就急眼了，嚷道：“不行呀！ 我们那边本来就人手紧缺，我......”</P>
苏焕示意他别着急。“你们扣下的五百禁军继续留下，听从刘县令调遣，再增派五百禁军，携带一千石粮食，立刻前往汉阳县。”</P>
“这.....还差不多。”</P>
“别嘀嘀咕咕了，跟我走吧！”西门翰揽着高晋的肩，就要离开。</P>
“西门侍郎先别急，我还有话问高晋。</P>
你觉得， 如果朝廷颁下诏令，征召王小石进京，他会不会接受？”苏焕神情严肃的盯着高晋。冯玄道和慕容坚也看着高晋的脸。</P>
“不可能！”高晋毫不犹豫地摇着头，“小石头病了，昨天救治了一个生了脓疮的流民，累病了。</P>
也并非单单是为人治病累得，更多还是被气得， 被朝廷乱命给气得。</P>
天一亮，他就要乘船渡河，回农庄静养了。”</P>
高晋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谎。</P>
很奇怪的感觉，就是不想让小石头离开汉阳县，更加不想让他在此时进入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