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来人往，各种声音嘈杂地传进耳朵里。</P>
靳树禾却听得不真切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个不高的身影。</P>
这样的情景，他好像已经想了快十年。</P>
从小时起，放学的时候，周围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被家长接走，妈妈们脸上带着笑，听孩子们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P>
爸爸接过孩子的书包，有的还一把将孩子扛上肩头。</P>
只有他一个，从热热闹闹的人群里，挤出去，独自往家里走去。</P>
初中时候的家长会，一般家长在教室里开会，孩子们在操场上玩，等散会了一同回家。</P>
他却可以早早离开。</P>
那时候有同学不无羡慕地看着他：“啊……你又可以走了啊！我妈等会出来，非骂我不可！”</P>
今天他等在这儿，好像和周围的同学没有两样。</P>
“嗯？你等谁呢啊？”</P>
温北“噌——”地窜到他身后，刚他和两个男同学趁着这一会儿功夫，去网吧开黑。</P>
现在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又溜了回来。</P>
“今儿……”</P>
温北本来想说，今天有人给你开家长会啊？但一合计，又觉得可能靳树禾有别的事情等着，把问句吞了回去。</P>
可还没等他再张嘴说话呢，就看见靳树禾抬起手，有些不自在地朝学校里面挥了挥。</P>
温北顺着望过去，看见个很漂亮的小姐姐，正踮着脚，幅度很大地朝这边挥，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一对儿月牙。</P>
“谁啊？”</P>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看到长得漂亮的女孩儿，总多生出几分兴趣来，温北拍了拍靳树禾的背。</P>
“我……”</P>
“啊？”</P>
“我姐姐。”靳树禾有些滞涩地说出这三个字。</P>
“你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的姐姐啊？”温北顾不上含蓄了，他可从来没听靳树禾提起，自己家里还有姐姐。</P>
还是……长得那么好看的姐姐。</P>
他俩说话的时候，陆梨阮已经来到面前了。</P>
一只手拎着包，她带的包有些小，那一沓卷纸塞不下，卷起来露在外面一半儿。</P>
“等多长时间了啊？”</P>
“我刚和同学去外面了。”靳树禾自然地从陆梨阮手里接过包。</P>
“姐姐你好！”</P>
一旁的温北发现离得近了，姐姐看起来更漂亮了！</P>
和学校里同龄的女孩子不一样，好看得很有“姐姐”的感觉。</P>
陆梨阮这才注意到，靳树禾身后还站着个。</P>
你男孩子看起来很健壮，个子高高的，感觉肩比靳树禾宽出半掌来。</P>
新剃的贴头皮的圆寸，笑嘻嘻龇出口白牙来，显得格外开朗。</P>
“你好，你是小禾的同学吗？”陆梨阮对他笑笑。</P>
“是啊，我们两个一个班，小学的时候也一个班，我是他最好的哥们儿！”说着，他伸胳膊搭在靳树禾的肩膀上。</P>
然后，被靳树禾用手推下去了。</P>
“北北！”</P>
温北转头，对他妈妈答了一声，穿着浅色职业套装的长卷发女人，走了过来。</P>
是刚才在陆梨阮身后，和别的家长聊补课的其中一个。</P>
“小禾今天要不要来阿姨家吃饭？”她笑着拍拍靳树禾的背，挺熟悉的样子。</P>
“妈，他和他姐一起来的！”温北打断了他妈的话。</P>
“哦！你是小禾的姐姐啊，刚才在教室里见到了。”</P>
女人有些吃惊地望向陆梨，然后恢复常态：“我是温北的妈妈，你好。”</P>
“你好。”陆梨阮也不知道该叫人家什么。</P>
按照她是靳树禾姐姐的辈分，应该叫人家阿姨。</P>
但……陆梨阮知道，万万不可以！</P>
“我姓曾，你怎么称呼啊？”女人身上有股女强人的气息，非常会察言观色。</P>
“哦，我姓陆，曾姐你叫我小陆就行！”陆梨阮拿出曾经的班味儿，很顺畅地接口道。</P>
“小禾和北北平时就玩的好，我才叫小禾来家里吃饭的，要不都一起来我家吃饭吧？”</P>
“不用了不用了，我和小禾说好今天出去吃了，改天吧曾姐。”</P>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P>
高大的男孩子晃晃悠悠走在后面，还回过头来对陆梨阮挥手。</P>
“你同学真有意思。”</P>
靳树禾拉了拉陆梨阮的袖：“走吧梨阮姐。”</P>
“哎，要不咱俩出去吃吧？”</P>
“嗯？”靳树禾感觉梨阮姐今天，莫名很兴奋。</P>
“庆祝一下！”</P>
“庆祝什么？”靳树禾那一瞬间，想着自己的成绩，应该……不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吧？</P>
“庆祝你开学，然后庆祝我，今天做了大人！”</P>
靳树禾没太听明白，陆梨阮拍拍他的胳膊，认真地给他解释道：“你看我，今天混迹在一群家长里面，丝毫不露怯！”</P>
“我还很稳重地和你班主任，还有同学妈妈说了话，很顺利很丝滑地融入了进去，你看，大家是不是都很自然地接纳了我？”</P>
也……没有很丝滑，还是显得挺突兀的。</P>
靳树禾在心里面想着，但很贴心地没有说出来。</P>
“今年年后，我大学同学生孩子，她跟我们讲，她一听护士喊她：谁谁的妈妈，就控制不住地想笑，我今天有点感同身受了。”</P>
靳树禾想想她平时的样子，确实……自己好像没怎么长大。</P>
但靳树禾却觉得，在她身边，有种微妙的，清晰的安全感，和她的年龄无关，只因为，是梨阮姐这个人。</P>
她让靳树禾觉得，好像……自己真的不是累赘，是被很快乐很期待地，接纳到她的生活中。</P>
“还庆祝你正式成为高三学生了！”</P>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靳树禾低声道。</P>
“我说得庆祝就得庆祝！走走走，吃烤鱼去！”</P>
等上菜的时候，靳树禾把卷在一起的卷纸拿出来，准备重新整理折好。</P>
陆梨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题目上面。</P>
再感受一次，还是好莫名其妙……</P>
“怎么了梨阮姐？”</P>
靳树禾察觉到她神色有些古怪。</P>
“我……”</P>
“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陆梨阮喃喃。</P>
靳树禾：？？</P>
“没事儿，先吃饭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