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有研究的。</P>
外面雨声潺潺,潮气与草木冷香让人觉得舒缓与放松。</P>
“我没画过。”陆梨阮看着那花样,回想自己好像真的没画过。</P>
“试试?”</P>
“啊?”</P>
等陆梨阮反应过来时,红色的胭脂与画花钿的细笔,已经到了太子殿下手中。</P>
他显得颇为兴致勃勃:“太子妃……生的精致,会雅致好看的。”他低缓道,像是缱绻的情话诱哄。</P>
陆梨阮只觉面上发热,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P>
嵇书悯好似对打扮人有些特殊的癖好,他喜欢为太子妃挑选好看的衣料,抉出适合的样式,喜欢抚摸她的脸与柔顺的长发。</P>
在她身上留下的每一点装扮,都让嵇书悯有种莫名的悸动与满足感,觉得自己的太子妃,是真的属于自己的……</P>
笔尖柔软的触感落在眉心,缓缓滑动着,嵇书悯神色专注,仿佛没有比这更值得上心的事儿了。</P>
陆梨阮屏息,莫名一时间觉得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P>
太子殿下野心勃勃,筹谋天下,却在如此一个清润乌蒙的玉田,专注而耐心地为自己花着花钿。</P>
好像此事对于他来说,同样重要而值得费心。</P>
“好了。”</P>
落下最后一笔,嵇书悯端详一下,捧着陆梨阮的脸,轻轻拍了拍:“去瞧瞧。”</P>
陆梨阮弯腰望向铜镜,反射柔和的镜面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P>
眉心的花钿笔触漂亮,简直比样子书上的还要精细,嵇书悯字画双绝的手,画花钿也非常擅长。</P>
“殿下……好手艺。”陆梨阮发自内心地感慨。</P>
“嗤——”嵇书悯被她语气夸张的夸奖逗得轻笑。</P>
花钿在书上显得死板,但画在有温度纹理的皮肤上,一下子便鲜活起来。</P>
嵇书悯看着陆梨阮神色变换间,那花钿衬得她如明丽神女般,很是喜爱。</P>
陆梨阮也来了点兴致,翻着那本书,翻到最后,瞧见个线条飞扬连贯的花样。</P>
突发奇想,轻咳一声,故作严肃认真地指着:“我觉得…殿下适合这个!”</P>
本想瞧嵇书悯惊讶的样子,谁知道太子殿下弯下腰,顺着陆梨阮的手指,认真看了看。</P>
挑挑眉,神色淡然,把搁在一边的细笔调转,递向陆梨阮。</P>
这下吃惊的是陆梨阮了。</P>
嵇书悯随意地靠在后面,微微仰着头看陆梨阮,神色似笑非笑,两手搭在轮椅扶手上。</P>
……一副好像任人摸任人玩儿的架势,似乎做什么都可以。</P>
陆梨阮反正,抵抗不住,一时间心潮澎湃。</P>
试探着摸上嵇书悯的脸,陆梨阮学着他对自己的那样,捏了捏他的耳垂。</P>
“真让我画啊?”</P>
太子殿下抬眼看她,发丝从陆梨阮指尖滑落。</P>
“殿下不觉得有损你男子气概啊?”陆梨阮弯下腰,语气带笑地逗他。</P>
“呵。”嵇书悯淡淡道:“若是这么容易就能有损……”</P>
陆梨阮理解到他没说完的话:那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呢?</P>
让她随便来,陆梨阮反而犹豫了。</P>
太子殿下这张脸生的半点瑕疵也没有,陆梨阮担心自己一抬手,画上去一个大瑕疵。</P>
在指尖在人家脸上摸过好几遍后,陆梨阮最终选择了个最简单的样式。</P>
眉心一竖着的单瓣花瓣样式,轻轻勾勒后,陆梨阮又按照自己的心思,在他眼尾处扫了两笔。</P>
“好了?”</P>
见陆梨阮也不继续画,也不说话,嵇书悯低声问他?</P>
“啊?啊……”</P>
陆梨阮才回过神来。</P>
嵇书悯眉眼本就工笔画般细致锋利,眼尾长而未扬,看人是又冷又厉。</P>
添上细细的胭脂色后,非但没能半点显得柔和,冲击力强的艳色反而更强调了那种锋利之感,透出股古怪的睥睨之感。</P>
“画的这么难看?”看着陆梨阮支支吾吾的样子,嵇书悯轻嘲道:“在外别说是孤教的你执笔,孤丢不起这个人。”</P>
嵇书悯显然对自己画完是什么样子不感兴趣,他是满足陆梨阮的创作欲。</P>
不知是怀着什么心思,陆梨阮自己都没弄明白,很快她便用帕子蘸着清水,将那浓丽的艳色擦掉。</P>
刚才那般样子,只有自己看见过,只留在自己心尖,连嵇书悯本人都没瞧见。</P>
后面的一段日子,鲜少见到天晴,天空压的很低,总有股山雨欲来的味道……</P>
嵇书悯待在院子里的时间越发短了,然后又慢慢长了些,他总是待在书房。</P>
刚养出来的一点分量,随着天气越聊越热,掉的越发严重。</P>
陆梨阮觉得不对劲儿,但他只是轻飘飘道:“大约是苦夏吧,等到入秋了就好了……”</P>
就在这种忧心忡忡的日子里,合安侯的生辰马上到了。</P>
陆梨阮生辰礼准备了几坛好酒,都是太子殿下贡献出来的贡酒,外面多少银子都买不到那种。</P>
合安侯并不贪杯,却喜欢好酒。</P>
嵇书悯见陆梨阮冥思苦相,便主动询问替她分忧。</P>
“这……我爹喝,没有什么逾矩吧?”陆梨阮问。</P>
“孤还从未见有人家如你们一般谨慎。”放下笔,嵇书悯道。</P>
“孤送给岳家的生辰礼,有何逾矩?”</P>
“我…我送的。”陆梨阮小声。</P>
“孤与太子妃一起送的。”嵇书悯纠正。</P>
“行行行,我俩一起送的,我会和我爹说清楚的。”陆梨阮妥协。</P>
“既然出宫了,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待够了日子再回来。”嵇书悯瞧着她准备的样子,认真道。</P>
陆梨阮当时没察觉,但很快,便知道嵇书悯说的这话,是在认真叮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