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从不在嘴上惯着她,无论是教她写字画画,还是与她讲些计谋兵法。</P>
只要陆梨阮跟不上趟,他比教书先生还要苛刻。</P>
“太子妃此般,如何成大器?”嵇书悯慢条斯理地冷淡道。</P>
他并非无事生非,而是真的想教会陆梨阮些什么,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P>
她是他的太子妃,但也绝非要做剪了翅膀的鸟雀。</P>
嵇书悯要占有她,却并非将其一切都控制后,让对方臣服依附于自己。</P>
他要占有她的身体,她的精神,让她无论有何等眼界,何等学识广阔,千帆过尽,她依然属于自己。</P>
孤要将最好的,最至高无上的,都放在她面前,让她尽情观赏把玩,与孤共筹谋这万里江山。</P>
“我不成器,太子殿下可不要学我!”陆梨阮现在完全掌握与他对话的办法。</P>
“嗯?”</P>
“我不拔草了,但殿下你可不能不晒太阳,我可是问过太医了,这晒春日的太阳啊,对身体很有好处的。”陆梨阮弯眉笑眼睛,没骨头似的窝在贵妃椅上。</P>
“太子殿下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哦~”</P>
“这又不是孤主动提出的,为何要孤坚持?”嵇书悯冷哼一声,刚挪到陆梨阮身边,嘴里就被塞了块甜滋滋的橘子糖。</P>
“你行行好,就当是为了我~”陆梨阮作揖,低声劝着。</P>
“不然哪日我与殿下一同出门,殿下好似天边雪,我好像那煤里灰,人家该笑话我啦。”</P>
嵇书悯瞧着她的样子,心想,哪有说的那么夸张。</P>
太子妃进宫后,没瘦反而脸儿圆了点,线条柔和,肌肤润泽鲜亮。</P>
她脸皮很薄的样子,每当情绪波动时,薄薄鲜妍的血气便从皮肤下透上来,像微微泛粉的荔枝果肉。</P>
今儿穿了条水粉色的裙子,更衬得面比桃花娇。</P>
见嵇书悯没说话,陆梨阮就当他默认了。</P>
于是此后,松静苑里每当下午阳光暖和又不刺人的时候,太子殿下都仿佛一株植物般,被太子妃娘娘推出来,放在院中间晒着。</P>
而这个时辰,院子里就格外安静,连扫洒的太监都不见了踪影,空旷异常。</P>
开玩笑,太子妃娘娘惹得,他们可不想小命不保!</P>
太子殿下……只对太子妃娘娘一人,纵容异常。</P>
后来,一抱粗的松树树杈上,挂了个秋千。</P>
太子殿下晒着的时候,太子妃娘娘捧着一碟子水果,懒洋洋看着无比舒服地荡着秋千,最后一同归去。</P>
眼看快入夏了,陆梨阮厚裙子都被青禾一件一件收了起来,柜子里摆满了颜色柔和鲜亮又样式漂亮的薄裙子。</P>
陆梨阮瞧着,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一定在容贵妃厌恶排行榜上名列前茅。</P>
原本前朝后宫都私下觉得,太子如此匆忙大婚,成婚后,定是要被废为三皇子的。</P>
可一直到现在,他依然是太子,其他皇子依然是其他皇子。</P>
皇帝近日头疾犯了,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人人自危,没人敢随便开口再提太子之事。</P>
也是二皇子和七皇子不争气,直到现在,也并未找出京城外劫官银的是什么人。</P>
皇子在前朝不得脸,贵妃娘娘在宫中就得收敛起来。</P>
原本很多份例都是直接分给容贵妃,但自从上次太子殿下大闹过后……</P>
没人敢轻易糊弄。</P>
太子妃又是众多皇子妃中身份最尊贵的,于是很多东西,都是陆梨阮先挑选。</P>
陆梨阮没怎么上心,上心的是嵇书悯。</P>
陆梨阮发觉他的确是没有吹嘘夸大自己,他居然真的对制衣很了解。</P>
于是料子送来时,陆梨阮有点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一边看着手里的杂书,一边瞅嵇书悯挑挑拣拣。</P>
太子殿下仿佛把这当成一件需要仔细上心的事儿来做,每每显得非常投入。</P>
陆梨阮也不得不承认,嵇书悯的审美非常好,他选出来的料子,指定的款式和花样。</P>
等做成成衣送过来后,每一件都让陆梨阮十分惊艳。</P>
好牛!他真是全才,事无大小,只要是他用心的,就没有做不好的!</P>
陆梨阮有时候都怀疑,人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啊?普通人,精通一样,有一种长处便已经了不得,而到现在为止,她甚至没发现,嵇书悯不擅长什么。</P>
君子六艺,除了骑射外,陆梨阮看他全都擅长。</P>
抚琴一曲,足以动人心弦。</P>
太子殿下这般森然冷淡,可他奏的曲,却可以如泣如诉,又可磅礴挥洒。</P>
嵇书悯还让人用小的东珠,翡翠雕的珠子,给陆梨阮做了头面和饰品。</P>
陆梨阮戴上后,颇有春日青翠又活泼之感,非常应景又合适,将穿衣打扮融入季节中,确为雅致。</P>
就连太妃娘娘见到陆梨阮,都眼前一亮,连连称赞。</P>
在听闻是嵇书悯弄的,太妃娘娘愣了一瞬。</P>
随即释然道:“太子年幼时,便曾亲手做过簪子,本宫当时瞧见便觉得充满灵气,如今他愿意重新摆弄这些,想必是心绪豁达了不少,这是好事儿啊……”</P>
看出陆梨阮想问,嵇书悯小时候是给谁做的啊?</P>
太妃娘娘拍拍她的手:“这得看他愿不愿意与你说,本宫可不在里掺和。”</P>
太妃娘娘身上有种平和的气质,历尽千帆后,对待任何一个小辈都温柔慈善。</P>
过了几天夜里,陆梨阮忍无可忍,猛地坐起身:“殿下,都几更了啊?怎么还不睡?”</P>
嵇书悯今儿不知道什么毛病,故意的每当陆梨阮快要睡着的时候,便弄出动静来,让她注意。</P>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P>
陆梨阮已经习惯了他是不是莫名的发疯,本想不理会,谁知他变本加厉。</P>
“又怎么了?”带着困意,陆梨阮打了个哈欠,耐下性子问道。</P>
手上下意识动作熟稔地摸上嵇书悯的手臂,轻轻地,哄小孩般一下一下拍着。</P>
黑暗中,嵇书悯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刚陆梨阮一直背对着他,嵇书悯心中莫名的焦躁。</P>
如今看见她的脸,听见她如往常一样的声音,嵇书悯那股无名躁意稍微平息。</P>
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太烦躁:“后日,太子妃随孤出宫一趟。”他道。</P>
“啊?”陆梨阮迷迷糊糊的,顺口答应道:“好好好,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全听你安排,咱们快点睡吧~”</P>
她就握着嵇书悯的手,重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