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毕业一年,但司辰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大家内部交流过一阵,都觉得司辰多半是被陷害了。
可司辰当初得罪的是季家人,谁敢为他出头?
东岚大学是世界最好的大学,面向全社会招生,但能考进来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最差也有安全区户口。
资源的鸿沟让教育也成为一道鸿沟。司辰来自灾区,孤儿,还是残废。能考上大学说是奇迹也毫不为过。
但也就这样了,这是他目前能碰到的天花板。现在的世界不需要天才,需要可以随时替换的电池和螺丝。
杜景天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司辰的场景。他跟在导师的身后,面容有些赧然,一黑一白的异色瞳孔像是漂亮的玻璃珠。
杜景天的心一软,无奈道:“去拿药吧。”
他把医药单递到了司辰的眼前。
司辰抬起头,眼里有些许的光彩:“……谢谢。”
他拿着药方,离开诊疗室。低头,重新戴上墨镜,遮盖住眼里淡淡的嘲讽和戏谑。
刚才杜景天碰到了他的手指,有些反胃。
事实上,司辰不讨厌这位师兄,甚至感谢他的良善。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对触碰感到反胃。
他保研名额被顶了是真的;想读书也是真的。除了眼泪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司辰知道自己可怜。但他并没有那么在乎。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因为心情不错,司辰有些想抽烟。
只是手在口袋里摩挲片刻,还是挪了出来。
这年头烟属于垄断资源,因为加了镇定剂和多巴胺激素,是交易时的硬通货,昂贵异常,多抽几根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他提着半透明塑料袋,袋子里是一盒感冒药,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10支昂贵的生物制剂。
rh型基因修复液。这是司辰就职公司研发的低端产品,也是市面上流通最广的基因修复剂。
医院的附近有条老街,背靠交通站,多年没修缮,瓷砖都结着层黑黑的油垢。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监控坏了,一直没人管。
司辰走进“山城小面馆”,放下盲杖,点了份小面。
现在正值饭点,来来往往吃饭的人不少。
他拿着盲杖,在地上聊赖地点了六个点。这是约定好的接头暗号。
半分钟后,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坐在他的对面。
司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对面的人长相很普通,在人群里,就像是一滴水融入海中。唯一有些特色的是那张自带笑意的微笑唇,给人一种良善的错觉。
青年接过药,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10根?”
“嗯。”
青年觉得有些有趣:“可你身体是真的不好,不给自己留点?”
司辰没忍住抬起头,用看弱智的神情看他:“好了还怎么买药。”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种低级的基因修复液已经对他没什么作用了。然而他的公民权限又买不到更好的药。
青年被呛了一下,小声询问:“我最近有个大单子,能挣很多钱。要不要加个通讯号?”
司辰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去。”
他对搞钱很有兴趣,但他知道什么可以搞,什么不能搞。
还有些搞了会不小心把自己命搞没。
司辰很惜命,毕竟活着才有未来。他孑然一身,死了遗产还不知道会便宜谁。
见司辰态度坚决,青年也没勉强,把一张卡垫在了餐盘底下:“这顿饭我请。”
两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司辰也不在乎这些药会流到哪里去。他把卡装进了自己的钱包。
无内鬼,交易结束。青年呼噜噜吃完面,提着药走了。
片刻后,司辰的山城小面到了,红油辣子淋在细长的面条上,还有小半碗猪肉臊。闻起来很香。
司辰吃的很开心。
他算了一下,自己目前攒了快两。照这个速度,明年就能读研。
一个研究生的学历能让他获得更高的公民评级,也能找到收入更好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获得光荣进化的资格。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离开餐馆,走在去交通站的路上,却在转弯处,被一把尖锐的匕首抵住后腰的时候。
司辰深吸一口气,手握紧了盲杖:“谁?”
匕首抵住的地方是肾脏。
摘一个肾不会死,但肾破了容易大出血,会死。
“司辰。来自灾区,从小经历过两次空间折叠。东岚大学基因生物专业,学士学历。”匕首抵着衣服,轻轻转了个圈,“如今在蛇杖集团旗下科研所工作,居住在长安街道107号胶囊公寓,单身,无近亲。你猜,你失踪后,多久才会有人发现?”
司辰问这么一句,倒也不是真的好奇来人是谁。他是为了收集信息。
说话的人声音清亮,年龄不会太大。不熟悉。要么是陌生人,要么是伪音。
“你想干什么?”司辰话音紧张的发颤,神情却异常平静。
沈雁行:“我……”
他的话只说出了个开头。因为下一刻,司辰手里的盲杖动了起来。
他下手毫不留情,这个力道在正常情况下,甚至能打碎人的膝盖。
可特殊合金制成的盲杖打在沈雁行的膝盖上,却只发出刺耳的、金属互相碰撞后才有的嗡鸣。
司辰的心一沉,视线一阵天旋地转。
他被人握住手腕,压在了墙上。
司辰不矮,身高180。骨节自然不会太小。可沈雁行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让他动弹不得。
司辰感觉到了,握住他的那只手冰冷异常。
沈雁行装的是机械义肢。
“现在的男大学生也太辣了吧。”沈雁行摘掉了司辰脸上的用来装瞎的墨镜,笑着问,“谈笔生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