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理所当然的点头:“房家有万贯之财,有敛金之术,只要政治正确,足以保证数代富贵无虞,何用那么许多的仆人?以奴仆人数的多寡来显示一个家族是否兴盛,实在是太过低级,某不屑为之。房家的人放出去一个便是一个中产,便是一个社会上的良人,便为帝国多了一份税收,多了一个征兵的名额……”</P>
魏徵肃然起敬!</P>
当今天下,家家皆以藏匿人口为荣,无数的奴仆不在平民之户籍,以此来躲避税收、兵役、徭役。大家族是如何兴盛起来的?藏匿人口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手段,将本应是国家应得的税收、徭役侵吞为己有,以此数代累积,渐渐发达。</P>
可房俊却反其道而行之,若是世家门阀皆如房俊这般,帝国将会多出多少户籍、多少人口?每年将会再多征收多少税收、多少徭役?</P>
“二郎之本心,为国为民,堪称楷模!”</P>
这是魏徵由衷之言。</P>
房俊手里捧着茶杯,摇摇头:“这并不是某最本源的意图,对于一个帝国、一个民族来说,穷不可怕,苦不可怕,天灾人祸亦不可怕,您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P>
未等魏徵回答,房俊便自问自答道:“奴性!”</P>
“是奴性!百姓在世家门阀之下忝为家奴,看似尊严全无、沦为与牲畜一般的存在,可是也躲避了赋税、徭役、兵役等等负担,只需要日复一日的敷衍过去,便能得到两餐温饱。在大灾之年,奴仆们比平民更容易活下去,就是这个道理。当奴才久了,就丧失了责任心,丧失了自力更生的勇气和能力。所以奴才当得久了,骨头就软了,脊梁就断了,这股奴性一旦世世代代的继承下去,吾汉人如何称雄天下、横扫四夷?一个习惯了当奴才的民族,最后也只能当奴才……”</P>
房俊这番话说得甚为动情,因为他知道当整个中华民族都被奴性所侵袭的时候,将会遭遇到怎样的磨难于屈辱!</P>
本是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几千年的汉人,最终彻底陷入最黑暗、最懦弱、最悲惨的深渊!</P>
奴才当久了,就忘了自己是个人,再想要站起来,那可就难了!</P>
魏徵尚是头一回听闻这般言论,瞠目结舌之余,难免有所疑惑:“这个……二郎有些危言耸听了吧?”</P>
“危言耸听?呵呵……”房俊无奈一笑,摇了摇头。</P>
眼前之人算得上是大唐最有见识的那一群,可就连他都认为自己危言耸听……恐怕这还是委婉的说法,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什么“痴人说梦”、什么“妖言惑众”之类的词汇都蹦出来了。</P>
这是这就是事实!</P>
北边的那个北极熊为何世世代代都保持着强势的霸权?就是因为地处苦寒之地,整个民族不断的挣扎求存、不断的锐意进取,从来都是谁也不服,让战火淬炼整个民族的魂魄!</P>
从来不曾弯腰,自然有睥睨天下之气概!</P>
当久了奴才,自然习惯了卑躬屈膝、苟延残喘……</P>
不是黑谁,更不是吹谁,但是这就是事实。</P>
魏徵感受到了房俊浓浓的不屑之意,心中极其不爽之余,亦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感觉。</P>
难不成自己当真是老了,已经看不清天下大势、看不清帝国前途?</P>
奴性……</P>
这又是一个前所未闻之词汇,听之令人毛骨悚然,思之令人惊心动魄,但是……却也有危言耸听在之嫌。古往今来,哪一个时代没有奴仆?晋室南渡五胡乱华,也未见得便是奴性惹的祸吧?</P>
魏徵觉得房俊这就是一番歪理邪说,道理肯定是有的,但是言过其实。不过归根究底,正是因为奴仆的存在,世家门阀才能够随心所欲的藏匿人口,才会有隐藏在水面之下的足以改朝换代的强横实力。</P>
若是一切都摆上台面,所有的危机便全都不复存在。</P>
魏徵挑了挑眉毛:“所以你会在京兆府实施人口普查之政?”</P>
房俊点头:“虽然不可能由此便遏制人口隐匿之风,但是最起码也要世家门阀知道,他们这么做是违法的,是有可能要受到严惩的。接下来,某会提议陛下、政事堂,对隐匿人口的世家门阀施以重罚。”</P>
魏徵无语。</P>
且不说房俊执政能力如何,但是这捞钱的手段的确是满朝第一。东西两市的“城管署”罚得商贾们谈之色变,畏之如虎,自从房俊担任京兆尹以来,京兆府早已一跃成为大唐经费最最赋予的衙门,没有之一……<!-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