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华工(2 / 2)

按照英法给的合约,华工需要出国工作五年,每天最多工作10小时,可以获得5法郎日薪,差不多相当于两块大洋。

其中一半用于支付食宿、医药,每个工人每天实得2.5法郎,也就是一块大洋。

这个收入水平,对于广大农民来说可以说非常有诱惑力(如果给的少,也没人愿意跑那么远,还是交战区)。

此时国内的一些在上海、天津等地的高级职员每个月薪水大概四十来元;普通工人辛苦一个月也就十来块大洋。

华工大部分在山东招募,民国时期山东发生过好几起灾情,很多人家里非常困难,所以在被通知后,报名十分踊跃。

这些华工中大概有4万受雇于法军,10万受雇于英军,还有1万此后受雇于美军,分散在100多个营地工作。

从后续的表现看,华工相当不错。他们从事的都是艰苦繁重的工作,如挖掘战壕、修筑工事、野战救护、战地通讯、掘埋尸体、清扫地雷、筑路架桥、解运粮草、装卸给养、制造军火、森林伐木、开采矿山……但凡战争所需,华工几乎无所不往、无所不为。

甚至在索姆河战役,坦克登场后,华工还要修坦克。——最开始英军不允许外国人接近坦克,毕竟这属于高级机密。

但后来他们发现华工修理坦克比英国工人还要快,所以就有了三个华工团专门为英军修理坦克。

华工勤劳勇敢、不畏艰险、不怕牺牲的精神很快就得到协约国军队一致好评。协约国联军总司令法国元帅福熙曾说:“华工是世界一流工人,也是出色士兵的材料。他们在现代炮火下,可以忍受任何艰难,保质保量完成各种任务。”

此后的巴黎和会三巨头之一、英国陆军大臣、首相劳合·乔治,在他的《战争回忆录》中也大赞华工:“华工个个强壮如牛,你会吃惊地发现,有的华工夹起重达三四百磅的一大块木材或一捆卷铁板健步如飞,好像这些重物轻如普通石块一般。”

众所周知,一战是战壕的战争,而华工是挖战壕的绝对好手。英国外交部有一份报告指出,如果把一个印度人、一个中国人和一个英国人放在一起比较,中国工人挖战壕的效率是印度人的两倍,比英国人还高。

这是英国人自己说的,不是故意抹黑阿三。

华工大部分不懂英文和法文,所以又挑选了400名充任翻译的学生。按道理400个翻译不太够,但实在找不出更多了。

好在留法勤工俭学会帮了不少忙,他们在法国协助创建了一些学校,教授华工识字读书。

英军对华工的行动限制极多,与军事管理无异。英国当局从来不认为华工与英国人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坚持强硬政策,禁止华工与欧洲军人或平民往来。

相对于英国人高高在上的种族主义,法国人对华工歧视较少,法军官对手下的华工态度比较民主,对华工的生活习惯也较为关切。

话说还有不少华工和法国女子结了婚,并且很大一部分是法国女人倒追的华工,最后大概有三千人留在了法国,成了早期侨民。

总之华工不仅为北洋政府在巴黎和会上争取到了巨大的谈判筹码,还激发了留法热情。

后续留法学生里可是出了不少超级大人物。

这些人不同于曾经的留学生,——过去留欧费用高得可怕,留学生大都是富家子弟。

而一战后很多留法学生出身没有那么富贵,他们大多要勤工俭学,所以深知生活疾苦。一战也算第一次大规模打破了留欧学生属于有闲阶级的传统。

上海学生较多,义务赴法的不少,大同大学便有数十名,李谕自然支持。

他对郭应麟说:“你告诉所有赴法学生,临走前去校务处每人领取200大洋。此后我会通过留法勤工俭学会定期汇款。”

郭应麟感激道:“校长不用担心,那边会管吃住。”

李谕说:“我是希望你们再开拓点视野,这些钱肯定用得上。”

郭应麟不再推辞:“一定不负校长所托。”

李谕说:“都是自家学生,应该的。”

几天后,上海的赴法学生一起聚集到码头,准备乘船前往威海卫。

他们会与华工一起先乘船前往温哥华,然后乘火车到达美洲东海岸,继而坐船去法国。

虽然经过苏伊士运河抵达法国马赛也是条重要航线,但是地中海早就被德国潜艇封锁,非常危险。

码头上,李谕亲自前往送行,还见到了任职于威海卫华务司的庄士敦。

“李谕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庄士敦打招呼道。

李谕同他握了握手:“庄老师,你好。”

庄士敦说:“老师?”

李谕说:“老师是个尊称。”

“感谢您的尊敬,”庄士敦说,“总不会李谕先生也要亲赴欧洲?”

李谕说:“我不懂军事,更不擅长弹道计算。”

庄士敦说:“此前您可是在北洋的学校教授过测绘学。”

李谕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于是说:“理论与实际差得太多了,而且我更多偏向于数学方面的教学,其实关键是我不会为外国军队效力。”

“先生不去最好,”庄士敦说,“从传回的讯息看,那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前线部队损失非常惨重,此前与泰坦尼克号一起建造的几艘大船,如不列颠尼克号、毛里塔尼亚号游轮全部被军队征用为医疗船。我从私人渠道获悉,船上的很多伤兵情况十分惨,大量需要截肢。”

这时候的截肢手术不用再多形容。

李谕说:“真正的噩梦只怕还没有到来。”

庄士敦也忧心忡忡:“德国一点没有败退的意思,不知道战争何时结束。”

李谕说:“如今护国军与北洋军也打了起来,很多事情不能做得尽善尽美,希望英方能够对华工和学生友善一些。”

庄士敦说:“先生不用对此担心,前线需要的是强壮健康的工人,他们不会受苦,毕竟不是百年前的奴隶贸易。只不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旅途会有大部分时间漂在海上,晕船难以避免。”

实际上路途中由于疾病和德国潜艇的攻击,还是死了三千余人。

华工的事迹非常可歌可泣,一战后,大约有11万服务于英法的华工历经磨难,最终回国与家人团聚。

未回国的3万多人中,有近两万死于战火或疾病,其中有名有姓的1874名华工的尸骸,埋葬在欧洲的69座公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