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晦坐在牛车上,嘴里叼着根嫩绿的草茎。这草茎吃起来甜丝丝的,让人心情也甜丝丝的。
只要不在家,无论去哪儿,宋如晦都心情很好。于是她美滋滋地嗦着甜丝丝的草茎,哼着轻飘飘的小曲,坐在慢悠悠的牛车上,心中轻快极了。
一个月前,宋如晦从家里逃了出来。她舅舅要将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做续弦,宋如晦气不过,便乔装打扮成小郎君的模样,收拾了她那本就不多的细软,从老家丹今跑了出去,谎称去奔丧,蹭了好几回牛车。
别人问他,她便说自己要去北边给叔父奔丧,说叔父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疼爱的侄子——也就是自己,可惜自己没出息,不曾成家立业,出来走生意好不容易赚来的一点钱财也被山贼抢了去,装出一副情真意切、悲痛欲绝的模样,叫人看了唏嘘,便不收坐牛车的几个铜板,免费载她一程。
有一回,宋如晦还捡了个男人,那男人长得极好看,还背了把剑,身上沾了血迹,昏迷不醒,一看就是传说中飞天入地的修士。村民们看得啧啧赞叹,但谁也不敢动他,最后还是宋如晦将他扛上牛车,将村民们凑的粮食和水喂给了他。那男子昏了几天,突然不告而别,宋如晦睡醒后才发现人没了,手里多了一锭成色极好的金子。
金子被宋如晦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她不光动嘴皮子,还会借着同情去谋一些小活计去做,比如搬卸货物、帮当地村民劳作、代写信件,有了点本钱后还做起了小生意,赚了些钱,终于不用再装可怜搭顺风车了。
有一回,宋如晦替人抄书,雇主在旁边看着,忽然说道:“你字写得好看,生僻字也认得许多,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哪里的秀才呢。”
宋如晦忽然灵光一现,反正自己现在是假扮男子,不如顺便去考个科举试试。
于是宋如晦帮人抄书写信便勤奋了许多,抄书时还总要多抄一份自己留下来读,白日里还会偷摸翻墙进一家书院中,藏身在树丛中听夫子讲课。
后来有回不慎让人抓到,夫子考了考她,见她颇有了解,不由得生出几分爱才之心,轻拿轻放,只是骂了几句就将她放走了。
自那以后,宋如晦白天做买卖,晚上替人写信抄书,赚够了钱,先是请人造了个假身份,又给夫子交了束修,便堂堂正正地进了书院,开始正儿八经地读书。
宋如晦识字都是母亲教的,但母亲早逝,宋如晦在外祖,或者说舅舅家中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舅舅哪里会让她读书。所幸宋如晦已经识了些字,人又聪慧,自己有时会偷表弟的书来看,看的多了也便都认得了。
现在宋如晦能专心读书,更是一日千里,读得如痴如醉,如饥似渴,手不释卷,暗地里带动了书院的内卷风气。
即使如此,宋如晦还是要做些抄写的活计维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