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谷小乙不止一次地亲眼目睹过杀人的场面,可这一回却仍着实地受到了惊吓:当他眼睁睁地看到刽子手的鬼头大刀砍下,朱小丁年过六旬的老母亲,以及还在稚龄的女儿的人头滚落在地时,后脖梗感到一阵阵的发凉,双腿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直到被押解回囚房,谷小乙的头脑始终处于昏昏噩噩之中,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闪现出自己被押赴刑场问斩的场面。就这样,煎熬了整整一晚,第二天一早,当他正欲昏昏沉沉入睡之时,忽然听到"吱"地一声,囚房的门打开了,城安司从事卫祥走了进来。
"怎么样,昨天的观感如何呀?"卫祥笑眯眯地问道。
谷小乙向后瑟缩了下身子,鼓足勇气,开口说道:"我要见太原公!"
卫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负手冷冷地说道:"太原公不在邺都。奉丞相令,凡与叛贼侯鉴有关涉者,一律诛杀不赦。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我是奉太原公之命到城西朱家堡办差的,太原公的侍卫单四,还有陈山提陈都督都可以为我作证。”谷小乙嘶声分辩道。
"不巧的很,你说的这几个人目前都不在。”
谷小乙失望之下犹不肯放过这最后的机会,紧接着又道:"还有我娘,她也能为我作证:太原公曾安排我们母子见过一面。”
卫祥盯着他,问道:"你娘是韩贞韩大娘?"
谷小乙忙不迭地点头答是。
“好吧。你在此候着,待我去核实了,回头再来处置你。"卫祥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囚房。
谷小乙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在囚房里又熬过了一夜。待到次日天近晌午,终于盼到了囚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他忐忑不安地挣扎着坐起,却看见两名差役径直来到他面前,将一副木枷套在他头上,随即抬脚踢了他一脚,恶声恶气地说道:“起来,上路了!"
“去哪儿啊?"谷小乙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带着哭腔儿问道。
“去晋阳军前效力呀!"一名差役拉他起身道。
“去晋阳?”谷小乙奋力站起,迷惑地望着差役。
那差役一边推搡着他走出囚房,一边笑着说道:“算你小子命大,咸阳王替你在丞相面前求了情,暂时饶你不死,待到晋阳见了渤海公,再由他决定如何处治你。"
谷小乙晕头转向地在两名差役押解下离开司州衙署,从邺都北门出了城,眼见着左右无人,才开口问差役道:“两位大哥,小弟想问问,这咸阳王为何会替我求情啊?还有,渤海公是谁?为何要把我交由他处治?"
两名差役对视一眼,其中年长的那位说道:"据说,咸阳王是念在你娘昔日在洛阳对他多有关照的情分上,才出面保下你的。你不是自称是奉太原公之命在城西办差的吗?太原公如今已改封渤海公,发你到晋阳就是去见他,明白了吧?”
话虽如此说,可谷小乙依然只听懂了一半儿:自己的亲娘在洛阳时不过是一勾栏内的鸨儿娘,怎么会对咸阳王多有关照呢?即便是这样,碍于此时他已是待罪之身,谷小乙也未敢再追问什么。
三个人一路上晓行夜宿,四五天后便顺利地抵达了晋阳城。两名差役带谷小乙到霸府办罢了交接手续,并应他恳请,特地向接人的差官说明解来的这名犯人与渤海公有旧,烦请差官务必向莫小丰禀明,尔后便先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