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丰没想到她一开口便问了这么个刁钻的问题，一怔之下，急忙叩头答道：＂只因近来母妃神志恍惚，难以主事，儿子特来央请夫人入城为父王主持后事。＂

＂二公子且坐，本宫有几句话要问你。＂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几分疏离和不同寻常的冷静。

莫小丰留意到她仍以本宫自称，似乎在有意提示自己和她并非母子，而分属君臣，遂遵命起身，在她左边下首坐下，拱手说道：＂夫人但有所问，儿子如实回禀便是。＂

天圣夫人冲身后的一名侍女轻轻摆了摆手，那侍女走过来，为他沏了碗茶。

＂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二公子一大早便从霸府赶来，辛苦了。＂

莫小丰借着道谢的机会偷眼打量天圣夫人，见她大约三十几岁的年纪，略显冗长的一张脸上眉目倒还宛然，只是下颌尖了些，两颊也有些内陷，看起来似非福相。

待他啜了口茶，放下茶碗，天圣夫人开口问道：＂你父亲是什么时辰没了的？＂

“今日凌晨丑时前后，父王走得急，临终并没留下遗言。＂莫小丰为防止天圣夫人打探贺浑临终遗言的内容，主动说道。

天圣夫人睨了他一眼，叹息道：＂早知如此，前日本宫进城时，就该去探望他的。那么，接下来公子有何打算？＂

莫小丰答道：＂儿子已派六百里加急返回邺都，将父王薨逝的消息禀报了陛下及大将军。至于其它的事，敬请夫人示下。＂

天圣夫人推辞道：＂我一介妇道人家，能做得甚主？治丧的事还是公子斟酌着办吧。＂

莫小丰发急道：＂夫人就不准备去见父王最后一面了吗？＂

＂自然要去的。＂天圣夫人喃喃着，忽然盯着他问道，＂你父亲真的是今日凌晨没的？＂

莫小丰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遗体现仍停放在霸府后堂，由孔嬷嬷负责照看，专等夫人前往主持后事。＂

天圣夫人身子忽然向旁歪歪了一下，两名侍女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骤闻噩耗，本宫有些头晕心悸，公子请先回城料理着后事，待本宫略微好些，再往霸府去见丞相。＂天圣夫人手捂胸口，喘息着说道。

莫小丰起身关切地问道：＂夫人不打紧吧，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天圣夫人冲他摆摆手，吩咐一名侍女道：＂去拿苏合药酒来。＂

守在殿口的芙蓉听到动静，也奔进殿来，和人一道小心地将天圣夫人扶至座边的榻上平躺下，轻轻帮她摩挲着前胸。

莫小丰待侍女拿来药酒，服侍天圣夫人喝下，方躬身说道：＂夫人请保重贵体，儿子遵命先行告辞了，在霸府恭候夫人。＂

天圣夫人无力地冲他挥了挥手，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待芙蓉陪着莫小丰前脚刚一离开，天圣夫人就麻利地坐了起来，沉声吩咐道：＂去请吕先生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