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丰受到她的情绪感染,默然片刻,方开口问道:"程从事,还有那位师姊应当都逃生了吧?"
韩贞勉强止住悲声,点头答道:"先夫有幸护着那位师妹从后山一条小路逃下了山,不敢有丝毫大意,二人分别往北,往东各自奔命去了。后来,先夫便来到洛阳,隐姓埋名混迹于公门,本以为如此算是躲过一劫,哪曾想到,时隔十年后,还是被那不肖之徒找上门来,二人一交手,对方功夫已大为精进,不过三五个回合便中了他一掌。"
“那,那位师妹呢?是不是逃到了塞外,漠北?”莫小丰问道。
韩贞警觉地瞟了他一眼,摇头道:"也许吧。自那日分手后,这么多年来,先夫从未见过她。"
莫小丰本以为那个被逼远遁漠北的华山剑宗女弟子就是雪隼,正在为这一意外发现暗暗窃喜时,忽然听到韩贞这么说,立马质疑道:"不会吧,这许多年来他们师兄妹之间就从没有过来往吗?"
"来往倒是有的。"韩贞坦然答道,“不过是通过她的独传弟子,才使先夫和她联系上的。而自馥娘死后,我们和她的那位独传弟子也失去了联络,更不知她本人的近况怎么样了。"
"她的独传弟子便是雪隼,是吗?"莫小丰冷不丁问道。
韩贞没有否认,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馥娘,只怕那人还联系不上先夫呢。"
莫小丰脑中迅速梳理着事情的发展脉络:雪隼大约于二十年前随柔然太子出使洛阳,在和兰馥子有过一夜缠绵后便托她打听师伯(程百里)的去向。后来,兰馥子很有可能通过某种途径探知了程百里的真实身份,并设法告知了雪隼。而不久之后,她却因被咸阳王疑心肚子里怀了雪隼的孩子而逐出王府,流落至大锅盔栖身。再后来,便发生了二更公子来洛阳找程百里寻仇的事,程百里担心殃及妻儿,遂托侄儿程万顷携韩贞母子到大锅盔避祸。。。
然而,这其中有两处疑惑随即闪现了出来:既然程百里是更名改姓寄身于公门避祸的,那么兰馥子是怎么找到他的?还有,韩贞身为咸阳王府的一位婢女,又是如何嫁与程百里这么一个衙署小吏为妻的呢?
由于这两点疑惑和他迫切要向韩贞询问了解的雪隼此人的情况关系不大,且据他推想,韩贞多半也不会给他以满意的答复,所以,莫小丰略一思忖后,只问了她另一个问题:"当年沈七襄替弟弟外出去找你们夫妇,你们和他是如何相认的?馥娘虽已病故,可沈七襄还在,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要送沈七襄到塞外和其父亲团聚吗?"
"我们是三年前才知道沈七襄就是馥娘留下来的那个孩子的。"韩贞幽幽说道,"在此之前,就因隐约听说塞外的柔然汗庭发生了一场变故,先夫的那位师侄不知为何被逐出了汗庭,不知所踪。所以,直至如今,我们也未向沈七襄表明身份。"
因见莫小丰默不作声,韩贞只得又解释道:“那年叛军将民妇和万顷侄儿从大锅盔掳走,解送到了洛阳修缮城墙。万顷好歹托请监工的军士带话给先夫,先夫遂使钱通融替我二人赎了身。但因当时担心洛阳城内有二更安插的眼线,我们没能及时联系馥娘,以至于后来去大锅盔接馥娘和两个孩子时,一个也找不见了。"
联想到为躲避二更公子及其眼线的侦伺,程百里夫妇长年以来不得不装作互不相识,一人寄身公门,另一人则不得不混迹于青楼,勾栏之中,莫小丰不由得对韩贞所说信了能有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