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丰听他前后两次讲得大体不差,这才点了点头,问道:"你说真娘夫妇被叛军掳走,那么沈馥呢?她为何仍留在了大锅盔?"
封长庆答道:"据当地的一位老翁说,真娘夫妇有意将抢掠墟落的叛军引向别处,才使馥娘和两个娃儿得以保全下来的。"
“后来呢?你接着说。"
封长庆咽了口唾沫,继续禀报道:“真娘夫妇这一走,就没了音讯。剩下馥娘孤身一人拉扯两个吃奶的娃儿,多亏墟里的好心人关照,才勉强靠着给人缝缝补补挣些柴米活了下来。可是,七八年后,就在两个娃儿日渐长大,苦日子快要熬出头的时候,馥娘却害上了痨病,不久就撒手归西了。可怜两个半大的娃儿,为了给馥娘修建一座像样的墓冢,竟自愿改姓投靠了墟里一大户人家为义子,从此替人做起了犬马。"
“这两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莫小丰放下茶碗,问道。
封长庆抬手擦了擦眼角,说道:"据说,在馥娘死后两年,不知是谁告诉了娃儿们的身世,年纪较大的那个担心弟弟会偷偷溜走去找他的爹娘,便自告奋勇代他去了。又过了一年,衙署到墟里来征丁当兵,那大户人家为了保全自家的亲生儿子,使钱买通胥吏,将剩下的那个娃送去入了行伍。自从那年以后,馥娘的墓前就再没人洒扫进香,渐渐地成了一座荒冢。"
"也就是说,沈馥的儿子先离开了大锅盔,自此便没回来过,而一年后,真娘的儿子又被征召加入行伍了,是吗?有没有人还记得这两个孩子都叫什么?"
封长庆点了点头,说道:"据那老翁讲,这两个娃原先的姓名不知唤做什么,只记得他俩寄身于大户人家后,大的被唤做小甲,小的被唤做小乙。"
“小甲,小乙?收养他俩的大户人家姓什么?"莫小丰双手据案,瞪着封长庆问道。
"好像姓谷,谷子的谷。"
莫小丰以手拍额,追问道:"年纪小的娃叫谷小乙,你没记错?"
封长庆道:"就叫谷小乙,不会错的。祖郎中还想找姓谷的那户人家求证来着,结果被告知那户人家在两年前全家都染上了瘟疫,死绝户了。"
在封长庆絮絮叨叨答话的同时,莫小丰回想了起来:他在洛阳时曾问过谷小乙是哪的人,当时谷小乙自称原籍便是偃师县西三十里大锅盔!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如果所料不错,那么谷小乙就是真娘夫妇当年留下,托付给沈馥的那个孩子!"
"真娘?会不会就是韩贞?"
莫小丰头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尽力梳理着有些凌乱的思绪,又问封长庆道:"祖郎中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根据什么推测沈馥便是兰馥子的?"
"有有。"封长庆忙不迭地答道,“头一个便是姓名,祖郎中事先已打听到兰馥子原是姓沈,在咸阳王府常被人唤作馥娘;再有就是据见过她的大锅盔当地的老人们说,沈馥姿色出众,
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当年叛军来墟里抢掠时,真娘夫妇就是因为担心叛军见色起意,侵犯馥娘,才将她和两个娃儿藏起来的。"
说到这里,他见莫小丰依旧沉吟不语,立马又补充道:"祖郎中还向当地的老人们详细询问了馥娘最初来到大锅盔时的情形。据老人们说,当时她怀抱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衣着虽然华贵,却身无余财,身边更无一人相伴,看情形,很像是个被从显贵人家逐出来的姬妾。。。"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有事我再叫你。"莫小丰认为封长庆所说的三点已经足够判定在大锅盔染病死去的沈馥便是兰馥子。同时,他也打定了主意:要亲自导演一出母子相认的好戏,来查探出他急欲了解的某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