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仁脸上的神色一暗,看了看满座欢腾的众人,声音忽的低了下来:“我在想……”
“我们都走了……”
“就剩阿来一个人在宁州……”
“我有些不放心……”
大概是平日里见惯了孙大仁大大咧咧的模样,此刻他忽然一脸认真,反倒让众人有些不适应。
龙绣也是一愣,本想出言安慰几句,可却终究不善此道,只能强颜欢笑的说道:“这有啥好担心的,你看人家阿来,六境修士都给揍趴在了地上,这宁州还有几个人能伤到他,更何况他还有州牧护着呢!你留在这里只能给人家添乱。”
孙大仁也知龙绣看似挖苦,实则是在宽慰他,他干笑两声,嘴里应道:“也对,也对。”
可眉头却依然沉着,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魏来并无心思参与众人的晚宴,也将明日进入山河图如何行事的计划交给了阿橙与萧牧,由他们去组织宁州的子弟们共同行事。
天阙界的忽然让步,其中应当还藏着些什么算计,魏来却同样没有心思去细想。
他迈着步子漫无目的的走在魏府中,心底却思虑着今日在那擂台上不知真伪的幻觉……
忽的不远处的木亭中,正有一位老者依靠着栏杆,正自饮自斟。
是曹吞云。
天色虽暗,可从对方手里的酒葫芦,以及一旁那只形影不离的黄狗身上,魏来一眼便看除了对方的身份。
他微微思虑,随即便迈步走了上去。
“曹前辈。”他恭敬的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唔。”喝得微醺的老人斜眼瞟了一眼魏来,点了点头,便没了后文。
魏来习惯了对方这般性子,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那吐着舌头的阿黄身上的毛发。
阿黄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待遇,它的双眸弯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时不时发出阵阵“呲呲”的闷哼,最后更是仰卧在了地上,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
一旁的老人也被这一人一狗的架势所吸引,再次侧头看向魏来,嘴里忽然有些感叹的言道:“这才半年不到的光景,你小子就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若是你爹娘泉下有知,想来也该安息了。”
魏来闻言抬头看向老人,微微一笑,说道:“前辈一路多有照料,先赠我黑蟒,又授我剑阵,否则又哪有今日的魏来。”
曹吞云闻言连连摆手:“黑蟒那是我家阿黄贪吃,吞了你的铭血丹的赔礼。至于剑阵嘛……老夫自己都未有看过,你能修行到那般地步,全凭的是你自己的悟性。”说道这处,曹吞云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言道:“说起来,你小子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便将这剑阵参悟,也算得剑道天才,真的不考虑和我一道回天罡山吗?这宁州日后可算不得太平啊。”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晚辈心有牵挂,着实无法随前辈离去。”魏来恭敬应道,末了犹豫了一会,又忽的问道:“不知前辈这剑阵到底从何而来,又是否还曾借于旁人参详?”
这个问题让曹吞云的脸上露出了苦恼之色,他皱着眉头思虑了一会,方才应道:“这剑阵在何处得来我自己都记不真切,那日你与我说过想要修行剑阵,我便在自己的杂物中翻找了一阵,忽的寻到了此物,才交由给你。我连他的出处都说不真切,又如何知晓旁人是否习得呢?”
曹吞云这番话说得极为认真,魏来自是深信不疑,自是那今日在擂台上出现的身影又如何知晓这剑阵的呢?他很确定那人的存在绝非他的幻想,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不过,那般浩大的剑意哪里是他凭自己本事能够催动出来的东西?
但未有在这里得到想要答案的魏来,心底不免又有些动摇,他忽的心头一动,像是想到什么,一只手朝着头顶举起,凭空一握。
那时一把长剑飞遁而来,落入他的手中。
是那把他在魏府一间莫名起火的房门中发现的剑,与它一同被发现的还有已经融入魏来第三道神门的黑色碑文,以及三枚龙内的鳞甲。今日那个来历不明之人便曾催动起此剑,张开了剑阵,将韩谷幽镇杀。而曹吞云毕竟来自天罡山,出自这剑道神宗的他向来应该对世间名剑都有所了解,或许魏来可以从以剑作为线索寻到些许有关于那位神秘男人的蛛丝马迹。
魏来这样想着,便将长剑递到了曹吞云的手中,问道:“前辈见多识广,不知可否知道此剑的来历?”
“嗯?”曹吞云闻言一愣,但下意识的还是伸出双手接过此剑。
剑一入手,一股凌冽的剑意便从剑身之上奔涌而来。
曹吞云脸上那酣饮之后的些许微醺之意瞬间散去,他的面色一正,终是沉目看向眼前这把剑。
木制的剑柄上刻有一行小字:“君卷红尘驾白鹤,我弃寒暑求朝暮。”
铛!
随即一声脆响,长剑出鞘,雪白的剑身绽放出一抹耀眼的寒光,盯着此剑的曹吞云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他紧皱着眉头,一直看了十余息的光景,却依然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
“前辈可有看出端倪?”一旁的魏来瞥见对方这般异状,不由得小声问道。
听闻此言的曹吞云这才转头看向魏来,神色肃然的问道:“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魏来不疑有他,当下便将发现此剑经过一一道来。
可听闻这番话的曹吞云脸上的凝重之色不减反增,让魏来都有些摸不清门道。
“前辈看出此剑根底了?”他又追问道。
“嗯。”曹吞云闷声应道。
“那……”魏来还要发问,但这一次却被曹吞云所打断。
只听老人沉声言道:“这是我天罡山三十年前便失落的神剑……”
“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