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丢给她两颗大白眼。直接说道:“怎么?看到我这样你很失望?哼,我展阿卓是什么人?难道会为了一个臭男人而伤心欲绝、失魂落魄?”
她知道外头都是怎么说她的。什么可怜啊,什么自作自受啊。什么彝女多情偏逢汉家薄情郎啦……啊呸,真当这是酒楼里说段子呢。
她可是堂堂展家二小姐,绝不是那些只知道风花雪月、哭哭啼啼的矫情女子,哪里会因为一个男人而乱了阵脚、迷了心智?
顾伽罗一怔。她没想到阿卓竟会自己提及这件事。但转念一想。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或许会遮遮掩掩,但展阿卓不同,她本来就是个直爽得近乎鲁莽的性子,做不来粉饰太平、假模假式的模样。
“听说你早就来乌蒙了?是来清理门户了?”
阿卓既然如此坦荡,顾伽罗也不再含含糊糊,关切的问了句,“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阿卓摇摇头,“已经处理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点子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顾伽罗有些好奇,“哦,你是怎么解决的?”
段正道‘揭发’了阿卓许多秘密,阿卓反应快,立刻和齐谨之做了交易。水西的秘密金矿一分为三,展家、段家(确切来说是展阿卓本人)、齐家各占一份。
另外,阿卓还积极帮齐谨之在水西调查线索。
当日能顺利查到工匠们的下落,并顺利解救,阿卓的消息功不可没。
齐谨之这边,则直接将段正道和他的状纸交给了阿卓。齐谨之说了,“此乃府上家事,还请段家娘子领回家自行解决。”
展阿卓黑着一张脸将瑟瑟发抖的段正道领走了。
齐谨之回来后还跟顾伽罗说,“约莫段展氏要休夫了。或者,直接变成了‘未亡人’。”似段正道这样的丈夫,阿卓把他弄死了都不奇怪。
顾伽罗也觉得依着夷女的真性情,段正道十有八九会丧命。
不想,阿卓并没有动手,反而一如既往的命人伺候着段正道,就连乌蒙段家这边,也是照常供养着。
直到一个月前,阿卓带人赶来了乌蒙,她哪儿都没去,直奔城南段家。
紧接着,段家便是好一阵的热闹。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将段家的祖产全部折卖了,郎君说得对,他是一家之主,养家的重担理当由他来承担。”
展阿卓闲闲的说道:“一百亩良田、外加两座山林,统共卖了三千两银子。正好水西下头有个县的主簿出缺,我便用这钱给段郎谋下了这个差事。所以啊,从今儿往后,我家段郎也是朝廷中人了。”
做、做主簿?
顾伽罗咋舌,看向展阿卓的目光满是敬畏。好狠的女人哪,她确实没要段正道的性命,却亲手撕碎了他的梦想、折断了他高飞的翅膀。
对于普通人而言,能从一介白丁一跃成为一县主簿,绝对是大喜事。
但段正道不同,他是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已然考取了举人功名,待来年科举,高中进士也不是没可能。
举人入仕,和进士入仕,哪怕得到的是同样的官职,但性质却截然不同。
举人入仕多少有投机取巧、不走正途的意味儿,人再能干,升迁起来也格外艰难。
展阿卓卖光了段家的祖产,绝了段家的根儿,接着又给段正道谋了个‘官职’,断了他的仕途,绝对是从精神上对段正道及其家人的摧残。
顾伽罗用想的也能知道,此刻的段正道,绝对是生不如死。
“好了,不说这些了,听说你要回京?”
展阿卓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直接步入正题。
顾伽罗点头,“京中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而且大爷在西南政绩斐然,京中长辈传信来说,这次吏部考核,大爷定是个‘优’。然而大爷未及弱冠已经做到了五品知府,近几年内,升官是不可能了。所以,长辈的意思是,尽量让大爷调回京城任职。”
哪怕是平级调任,从地方调回京城,也绝对是高升。
顾伽罗和齐谨之已经通了气儿,他们夫妻对于长辈的这个建议很赞同。
西南的局势已日趋稳定,齐谨之夫妇也暗中在安南和乌蒙经营了好大一块地盘,只需留下得力的人手看护,他们夫妻在与不在并没有什么区别。
再者,西南到底偏远了一些,齐家经营得再好,也只能当做一个‘退路’。
如有可能,齐谨之和顾伽罗都还是更倾向于在京城发展。
尤其是现在京城风波不断,虽然潜伏着各种危机,可同时也充满机会。
齐谨之肩负着复兴齐家的重任,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结交贵人还是要在他潜龙在渊的时候,若是等人家都大事已成,自己再靠上去,那可就晚了。
所以,顾伽罗这次回京,不单单是回去探望大师那么简单,她基本上已经做好了彻底搬家的准备。
展阿卓沉默了片刻,忽的低声问道:“也就是说,你此次回京,极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顾伽罗缓缓点头,“可以这么说。就算是过来,也不会是常住。”她会回来的,毕竟西南是他们夫妻经营的一个重要根据地。
“……和你相识一场,虽然你有着汉人的狡诈,但却不是个坏人,齐京观也是个好官,你们——”
展阿卓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着顾伽罗,“你们夫妻给乌蒙的百姓做了许多实事,单看这一点,我就十分佩服与感谢。”
顾伽罗哭笑不得,“狡诈?阿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展阿卓却没笑,认真的说道:“冲着你们对乌蒙的这份真心,我回报你一个消息。”
顾伽罗一凛,嘿,戏肉来了。
展阿卓左右看了看,而后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顾伽罗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展阿卓。
展阿卓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顾伽罗倒吸一口凉气,她还真是没想到自己记恨了好久的背后黑手竟有可能是那人。
……
三日后,顾伽罗接到了齐谨之的飞鸽传书,信中说:“吾已接任大理寺丞……京中一切安好,唯盼卿卿携女早日入京团聚!”
顾伽罗缓缓折起信纸,望着京城的方向,喟叹一声,道:“京城,阔别三年,我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