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氏忖度了下措辞,故意抽/动了下鼻子,笑着问道:“说到味道好,方才我就闻着顾大奶奶身上有股奇香,不知是戴了何种熏香,味道竟这般奇特?”
顾伽罗听了这话,暗自高兴,她等的就是燕氏发现那个荷包呢。忙问道:“奇香?燕三奶奶说得可是这个香包?”
说着,顾伽罗从腰间将荷包接下来,直接递到燕氏跟前,嘴里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我是个炮仗性子,最不耐烦侍弄这些粉儿、香儿的,平时用的熏香、香包还有胭脂水粉都是我表姐帮我弄的。”
许氏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伽罗的表姐?可是那位京中有名的淑媛,前国子监祭酒姚大人家的小姐?”
顾伽罗一脸的娇憨,用力点头,神情中还带着几分骄傲,“没错,就是姚家表姐,表嫂,我跟你说啊,我表姐最是个多才多艺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调香、茶道也都在行,还有……”
顾伽罗与姚希若决裂的事儿,外人并不知道。而姚希若擅长做戏,过去四年间,她无时不忘在人前彰显她的温柔娴淑、友爱弟妹。那时候的‘顾伽罗’也傻,呆呆的以为姚希若是个‘好姐姐’,平日里没少帮姚希若刷好感度。
顾伽罗归来,首次在公开场合亮相,便不能随意说姚希若的坏话,甚至,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有继续顶着一张‘傻白甜’的笑脸,努力做出一副‘我跟姚表姐是好姐妹’、‘表姐出色,我骄傲’的模样。
当然,顾伽罗这么做,还有个原因,那便是只有她装出对姚希若的真面目一无所知的模样,他日‘抹黑’姚希若的时候,才能显得更加无辜,也反衬得姚希若愈发无耻、下作!
顾伽罗滔滔不绝的赞着姚希若,燕氏已经接过荷包仔细研究起来。
“燕三奶奶,这荷包里的香料可有什么奇特之处?”李氏坐在燕氏近侧,很清晰的感觉到了燕氏周遭气场的改变,不禁笑着问道。
燕氏的神情有些凝重,反复翻看了那荷包好几遍,然后才抬起头,认真的问道:“顾大奶奶,这香料确实罕见,我能拿出来看看吗?”
虽然燕氏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但在场的几人都是人精儿,敏锐的发觉燕氏说话的时候竟有几分忌惮和郑重。
难道……许氏等人将目光转向顾伽罗,却见她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叹气:这顾氏,到底是真纯良、还是假骄纵?她们怎么看怎么觉得顾氏只是个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不知人心险恶的孩子呢!
顾伽罗眼波流转,悄悄将许氏几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暗喜,她知道今天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接着便是最要紧的一步了。
“不过是些个香料,燕三奶奶只管打开。”顾伽罗憨气十足的挥了挥手。
燕氏勾了勾唇,直接抽开荷包的抽绳,拿出一个白细纱布缝成的小布袋,透过白色纱布,可以看到里面放着几个小拇指头大小的香丸。
燕氏将小布袋放在鼻端细细的闻了闻,然后又用指甲从香丸上掐下一点碾碎,再放在鼻端闻着。
忽然,她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惧色。
这下子,连‘娇憨’的顾伽罗都发现了燕氏的不对劲,赶忙问道:”燕三奶奶,您、您没事吧?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燕氏飞快的将小布袋放下,瞧她那动作,仿佛丢的不是香丸,而是噬魂绝命的毒物。如此还不算完,燕氏又命人取来温水,仔细的将沾了药末的手指洗干净。
众人都被燕氏的举动给惊倒了,许氏一个忍不住,跟着追问:“燕三奶奶,这、这香丸有问题?”
燕氏用帕子将手擦干净,直接将帕子丢到托盒里命小丫鬟拿去丢掉,然后端起面前的茶盅,轻啜了几口甜香的桂花茶,这才舒了口气,道:“让几位看笑话了,实在是——”
燕氏转头看向顾伽罗,眼中带着明显的同情与怜惜,“顾大奶奶,这荷包您戴了多久了?”
顾伽罗呆呆的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似听到燕氏的话,默默算了算,道:“这个荷包是端午节表姐亲手做了送我的,绣的是我喜欢的西番莲,所以自得了这荷包后,我就一直带着。”
说罢,顾伽罗‘小心翼翼’的问燕氏,“燕三奶奶,这荷包可有什么问题?”
问完了,顾伽罗又喃喃自语,“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自四年前表姐跟着姑母来我家小住,表姐便与我交好,我的荷包、香包还有胭脂水粉都是表姐亲自做了送我的。这些年我都一直用着,并没有出什么事儿啊。”
许氏等人却一脸恍然,心道:还没出什么事儿?如果她们没有记错的话,顾伽罗正好就是在四年前开始传出骄纵、任性的恶名。之前的顾伽罗虽然年纪小,可却深得宋夫人的亲传,是个尊礼守规矩的模范世家贵女。可就在四年前,好好一个小淑媛竟变成了个破落户儿,那时大家还觉得奇怪呢,现在听了燕氏这话,里面分明有文章啊。
虽然几位贵妇并不知道那香丸具体是什么、有什么‘药效’,但瞧燕氏那避若蛇蝎的模样,肯定不是好东西。
唔,没准儿这香丸里加了乱人心神的,人若佩戴的时间久了,会被迷了心神、乱了心智呢!
许氏等人都是在高门内宅里讨生活的妇人,对于一些内宅的隐私手段最是了解。更有甚者,她们出嫁前,都会接受独特的‘闺训’,还会从母亲那儿得到几个有奇效的秘方呢。
燕氏对上顾伽罗纯净无垢的双眸,竟有些不忍心,微微叹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香丸里混有几味秘药,这些药产自西南边陲,有、有乱人心神的药效,人闻的时间久了,会迷乱心智,严重的还会产生幻觉,最终导致疯癫。”
顾伽罗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古典秀美的鹅蛋脸上写满不置信,“不、不可能,表姐怎么会送我这种害人的东西?”
“等等,你说乱人心神?乱人心神?乱人心神?难道——不不,不可能,表姐和我最是要好,我们亲姐妹一样,她怎么会害我,不可能。不行,我要去问问她,问问她~~”
顾伽罗显然受了打击,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慌乱的站起来,双脚却有些发软,险些一下子跌坐回椅子上。
许氏赶忙伸手搀扶,“伽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