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除夕,过年的氛围就越是浓厚。</P>
饶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总是插着空的下了一遍又一遍,把偌大的京城彻底变成了水晶琉璃世界,冷得人缩肩藏手,遮脖裹耳,可走街窜户、叫卖购物的人反而比以往更多了许多,各处犄角旮旯里都是人流。</P>
新的红色窗花纸与桃符,也替换了旧而褪色的窗花纸与桃符,且在老人小孩的瞩目下,在白檐玉地的衬托下,显得颇为鲜艳,如绽开的红梅那么灿烂。</P>
申时行也在除夕的这一天乘着肩舆,着一身大红蟒袍来了紫禁城,准备向皇帝做年终的汇报工作,而待汇报结束,领了皇帝的赏赐后,他就要放下政务,回家陪家人过年了。</P>
因为银价总算稳住了,申时行心情也不错,故到内廷朱门前时,没等小杂役前来扶他,就自己抬脚从肩舆里出来,且在见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宏后主动迎了上去,一步两台阶的握住了张宏的手,笑道:</P>
“不过按例进宫,内相何必亲迎。”</P>
“申师傅为国操劳,咱家理当亲迎。”</P>
张宏笑着说了一句。</P>
因如今朝廷从倭国得银近两千万两,内帑借给外朝国库的贷款,无疑是能被国库偿还得了的,内帑无疑会人人得利,且皇帝已明旨,以内廷上下理解朝廷艰难没有生事,还主动稳住银价为由加高今年赏银份额,所以张宏心情很好,也就对申时行更加礼敬起来。</P>
且张宏说着又道:“刚才看申师傅如此老健,想来再为陛下辅国二十年不成问题。”</P>
“再干二十年,就真满朝皆仇敌了!待十年之期至,就得向陛下请闲,以给后人机会。”</P>
申时行笑着说道。</P>
张宏没有回答申时行的话,只看着银灰色的天,笑道:“明年是个好年啊!今年也总算坚持到现在,没有生出大乱子,没有饿死人,也没有人头落地。”</P>
“是啊,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说来还是托陛下洪福,让朔州伯先去打那个什么毛利辉元的地盘,竟发现一个大银山。”</P>
“倭人的嘴也是严实的很,也从未说过此事。”</P>
申时行也笑着说了起来。</P>
“申师傅进去吧,皇爷正等着呢,小爷也在,应您老之请,让您先见见。”</P>
张宏笑着说道。</P>
小爷就是皇长子朱常浛。</P>
朱翊钧担心皇长子若取朱常洛将来也像历史上的朱常洛一样的命运,就给他换了个名。</P>
而现在,朱翊钧让皇长子见首辅,则是申时行自己所请,而答应了他。</P>
很明显,申时行已经把目光放在了皇长子的身上。</P>
朱翊钧没有拒绝,则也是因为皇长子现在已有五岁,也该见外臣长长胆气了。</P>
申时行在见到朱常浛后就老泪纵横起来,然后朝朱翊钧作揖道:“皇长子真有陛下之资,臣望之如见祥云。”</P>
朱翊钧微微一笑:“师傅过誉。”</P>
接着,朱翊钧就与申时行闲谈了些别的事,也听了他的汇报。</P>
而待申时行离开后,已是雪停天明,他的步伐也迈得更加健稳有力,且在回官邸后,戚继光和张学颜、王锡爵就忙来问他:“见到皇长子了”</P>
申时行道:“见了,龙章凤姿!”</P>
众公卿皆面带喜色。</P>
申时行接着就回了家。</P>
而待天色一晚,其家人皆笑盈盈的来向他拜年磕头。</P>
因朱翊钧让申时行等执政公卿皆以买国债的方式帮助朝廷稳住银元价格,而使得申时行等执政公卿的家人的确少了许多怨气,知道自己家的财产没有被家主白送给朝廷。</P>
如今申家的家人也都还是一个个很发自内心的给申时行拜年,所以把头磕的还是很认真,饶是廊檐下跪着的家人也没敷衍。</P>
“父亲,朝廷真的能还上欠我们的钱吗”</P>
“底下人多有议论,说朝廷只怕还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