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修道:“元辅为你们求了情,圣恩特降,给尔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P>
“天子果然只给申吴县情面,但却要我们悔过,我们悔什么过,我们犯了何过”</P>
钱一本看向了张敬修,一脸愤慨,摊手问道。</P>
张敬修道:“若不悔过,按圣谕,便算是冥顽不灵,就只能等待被车裂。”</P>
钱一本怔了片刻,接着就摇头说:“这不行,我们要是悔过,岂不就是折腰服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怎能受此委屈!”</P>
孟养浩这时也跟着对张敬修说:“是的,这悔过书要是一写,让我们有何面目见天下人!这圣谕分明是要让我们受辱于天下。”</P>
同在诏狱的赵南星也在这时从牢房里探出头来喊道:“没错,不要写!我等君子,岂能为苟全性命,而委屈己节!”</P>
赵南星说后也看向张敬修,笑道:“缇帅且回旨去吧,他们都是要慷慨赴死的,他们皆是君子,岂畏车裂乎!”</P>
“糊涂!”</P>
这时,罗汝芳在牢里对他们大喊一声,道:“你们不损自己德,不让自己受委屈;难道想让陛下受委屈损圣德,留残忍之名吗!”</P>
钱一本被罗汝芳这么一顿训斥,一时如旱地惊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P>
“好,我写,我悔过!”</P>
钱一本过了一会儿后咬牙回道。</P>
张敬修微微一笑,就让人把文房四宝端来。</P>
“启新先生!”</P>
孟养浩不由得大喊了一声。</P>
赵南星也跟着当即脸色愕然,不由得喊道:</P>
“钱公,您可是天下公认的君子啊!你怎么能中了他申吴县的奸计,陛下不明,难道你也不明吗!”</P>
钱一本看向他们:“别说了,难道你我真要承认,是想让陛下为天下人所唾弃,同时自己为天下人所尊崇吗!”</P>
孟养浩叹了一口气:“也是,既如此,就委屈自己吧。”</P>
“不要写!”</P>
“请公等想想,这样做,会正合他申吴县之意啊!”</P>
赵南星大喊了一声,且整个人都快哭了,而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二人。</P>
钱一本则转身向赵南星拱手:“公勿言,个人荣辱事小,保全君父事大!”</P>
钱一本说着就真的在接下来写起了悔过书,把自己之前批评朱翊钧的话,硬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通过新的文字解释而吞了回去,且开始主动承认自己是因为门户私计上疏,非是真的谏君得失,对君父的指摘也不过是道听途说。</P>
只是,钱一本在写的时候,如在用刀割自己,使自己受精神上的凌迟之刑,也就写着写着就泪流满面起来。</P>
孟养浩和赵南星也在哭。</P>
赵南星甚至拿头开始撞柱。</P>
“梦白何必如此激动,钱公等为保全圣德,使自己丧名于天下,难道不该值得你我赞颂吗”</P>
“求死固然不易,求生恐怕更难,真的忠君,就是敢于用只委屈自己的方式去活着!”</P>
罗汝芳这时说道。</P>
赵南星突然停下来,朝罗汝芳喊道:“你给我住嘴!钱公等如今委屈求全,还不是因为你的挑唆!”</P>
赵南星喊了一声就看向张敬修:“锦衣卫为何要关这么多离经叛道的儒生!”</P>
“关进来就算了,干嘛还让他们在这里肆意胡扯!”</P>
“哪怕把他们直接拷打致死,也比让他们在这里大放厥词强!”</P>
“这诏狱是你锦衣卫审案,还是他们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