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大殿内，冰汽缭绕着金色梁柱，也消解着夏日的暑气。</P>

朱翊钧因而也没有那么烦躁，只静静待着申时行回答自己的问题。</P>

而立在梁柱一侧的申时行则在朱翊钧问了这话后，直接拱手一拜，神色怡然，且微带笑意说：</P>

“这原是该臣向陛下说的，却不料陛下已有此悟。”</P>

“那师傅为何不曾与朕提过？”</P>

朱翊钧问道。</P>

申时行便回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又怎能使君父从其短见？”</P>

“且哪有大臣以私欲要求朝廷不惠民的道理，如此又有何德劝谏君父为尧舜？”</P>

“国家欲要德治，人人都得寡欲节欲，不能因为做不了人上人，就非得让庶民如草芥，如此与畜生何异？”</P>

“所以，臣不好擅提此事。”</P>

“师傅骂得好！”</P>

朱翊钧笑着说了一句。</P>

“明面上是可以这样宣教，礼法上也得崇德守仁，可在具体治国执政时，还是要循实际。”</P>

“师傅不提不代表这种只想为人上人的欲望就能遏制，就会消失，真正能寡欲节欲者少也！至少鲜有完全寡欲节欲者。”</P>

“天下能有几人如海刚峰？”</P>

朱翊钧说后就问了一句。</P>

“陛下说的是！”</P>

“现在是该考虑这些，不能真的相信天下食利之人真的能节欲寡欢，守礼明德，陛下是不该真的把他们皆当君子看，而是以小人度之，甚至还要从其小人之欲，否则是会让新政成空中楼阁。”</P>

申时行这时回道。</P>

朱翊钧点头道：“所以，如此看来，只能苦一苦外夷，以夷民为其可役使之奴；”</P>

“但这么一来，当少杀戮多驯化。”</P>

“臣已明令督抚，不得屠夷，而当牧夷为主！”</P>

申时行这时回道。</P>

“这便好！”</P>

朱翊钧则颔首继续说：“另外，对外夷贵族当以尽皆以不德无耻之罪严办，夷民本就是为他们之奴，如今得灭了他们，使夷民为我汉人之仆。”</P>

“陛下说的是，根据在外文武大臣回报，为我上国汉人之仆，本就比为外夷贵族之民，生活得更好，故这完全是得人心的！”</P>

“也由此可见，新礼是会深入人心的，只是眼下还需时日，需内外之人皆渐渐明白而已。”</P>

申时行回道。</P>

朱翊钧颔首，接着又沉下脸来说：“虽然治国需从实际，不能不理会其私欲，尤其是欲富足安乐而不害他人之本欲不能不理会，但新礼是崇尚节欲寡欲，而非完全从其欲！”</P>

“德还是要崇的，圣人君子还是要爱戴尊重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