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春雨至,让天色更昏暗了些。</P>
朱翊钧这里听张敬修说后就望着檐外珠帘,沉吟了片刻,随即就起身叹道:</P>
“还是那句话,新礼的建设非一朝一夕的事,连你这样的官宦子弟,都会被忽视尊严,何况百姓呢?”</P>
“甚至可以说,朕都没被他们当做人,而只是个礼法上的权力象征。”</P>
“陛下说的是!不过也不是遍地都在以清军勾军的名义欺民,的确只是个别地方在以清军勾军的名义扰民。”</P>
“而且,在严禁清军勾军的圣旨下后,大多数地方官僚也在主动巡视制止,不敢真的无视旨令。”</P>
“总的来说,天下官僚,良莠不齐,虽眼下考成法未废,吏治抓得紧,但只能说是特别坏的少,的确不能根绝。”</P>
张敬修回道。</P>
“遍地都是的话,那新政不白推行了吗?”</P>
朱翊钧笑着问了一句,接着就沉下脸道:</P>
“一切的缘由还是新礼未深入人心啊!”</P>
“当然,新礼未深入人心的根由则是天下之利的攫取方式还没有得到根本改变,通过内外开发取利以惠天下之民的方式,还没有彻底代替靠土地耕作取利的方式。”</P>
“官员百姓皆还是把目光盯着土地上!”</P>
“但朕相信,随着天下之利的攫取方式改变后,一切都会彻底改变的,这些旧礼崩坏而新礼未深入人心时所产生的弊端,会被解决掉的!”</P>
“陛下圣明!”</P>
“百姓大多习惯苟安,官员也一样,多数更愿意苟安无事,讨厌考成。”</P>
“如此,反倒让恶吏地痞以及劣绅土豪越发肆无忌惮,乃至裹挟官僚追名逐利,有道是从恶如崩,从善如登,旧礼崩坏后的民众更易内狠外媚、欺软怕硬;新礼当可解决此风。“</P>
张敬修回道。</P>
“但新的礼法没那么好重建!”</P>
“如你刚才所言,人之欲是更愿意安享尊荣、岁月静好,而不是辛苦做事,辛苦的去重建新礼法。”</P>
“人一旦自由散漫惯了,再约束起自己来就会变得很难!”</P>
“从善如登。”</P>
“所以,要想天下人重新守礼法,就不可能指望他们自己会主动建立新的礼法,他们只会把这个国家和民族带到亡国亡天下的深渊时,才会想着重建礼法,但那时,代价可就大了,恐不知要荼毒多少生灵。”</P>
“甚至会来不及思考且去建新的礼法,只来得及走旧路。”</P>
“所以,还是要加强监察!”</P>
“首先,厂卫不能坏,不然,最后的监察保障都没有了。”</P>
“锦衣卫一旦苟安,那科道就会跟着苟安,进而百官就会跟着苟安,胥吏也就猖狂起来,士绅也就更加由善变恶!”</P>
“到最后,恐一地痞恶霸就能克削一村一镇,使政令王法被视为无物。”</P>
“其次,要在国帑民财持续增加时,进一步开启民智。”</P>
“不只是开启老百姓的民智,包括士大夫的民智,如今本朝四民,大多未有天下兴亡于自己有责的意识,更未有尊重自己内心良知的意识。”</P>
“哪怕读书人,也多不是古时那种以天下为己任者,而更注重内心和谐,崇尚心性静宁。”</P>
“所以,不少士大夫为天下无事,不惜委屈自己,委屈一切,饶是他赵南星官至考功司郎中,为了避免将来你有生事的可能,也不惜泯灭考功之公道,不惜泯灭自己良知,更忘了以礼待君子的礼法要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