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下属的下属是不是自己的心腹,就在于愿不愿意直接越过上司,向自己这个顶层上司汇报一些重要事情。</P>
而申时行和戚继光的密奏,算是让朱翊钧因而更加有了操控天下人的底气,甚至都敢直接掀桌子了。</P>
不过,朱翊钧记住了张居正教给他的话,刀握在自己手里最重要的是威慑,进而获得好处,而不是消灭。</P>
毕竟前者可以抢劫敲诈多次,而后者只能掠夺一次,不利于产生可持续收益。</P>
所以初级的土匪只会谋财害命,而高级的土匪往往会以主动保护你的名义向你收取保护费,且真的建立维护你生命与财产安全的规则,甚至在你无法生存时还会适当赈济你,只会在你拒绝交费时,才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绝对碾压的暴力。</P>
所以,朱翊钧不到万不得已倒也不会掀桌子,也就依旧参加接受着文华殿的讲读,甚至在讲读间隙,于文华殿西室单独见张居正时,也没有问徐阶的事。</P>
张居正倒是在这时,拿出了一封信,举在头顶上:</P>
“启禀陛下,臣这里有一封徐老先生于臣的私信,因事涉改制是否继续等国政,故不得不于今日陛下御览章奏前,奏于陛下知道。”</P>
朱翊钧、张宏、沉鲤因而皆诧异地看向了张居正。</P>
张宏和沉鲤还因此舒展开眉头,相视一笑起来。</P>
朱翊钧也心里欢喜,但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让张宏将信拿了过来。</P>
朱翊钧拆开看后,就把信收了起来,且故作意外地看着张居正,问道:“徐老先生要和先生议亲?是要和先生结儿女亲家吗?”</P>
张居正没想到朱翊钧会这么问,一时不由得瞥了沉鲤一眼,道:“回陛下,是徐老先生意欲将自己十四岁的九女儿给臣做妾。”</P>
“是吗,这还真是让人没想到。”</P>
朱翊钧说着就回头看向沉鲤:“沉爱卿,记得把这事记下来!将来流传后世,也能让天下人知道这么一段奇缘。”</P>
沉鲤愣了愣,心道:“这让后人看见起居注后如何看待徐老先生?”</P>
但他最终还是拱手称是。</P>
“陛下容禀,臣未打算接受此奇缘,毕竟臣已老迈,哪敢配士族贵女为妾?如今奏于陛下知道,是欲想让陛下知道徐老先生的忠心,即即便朝廷要继续改制,徐家也会继续支持。”</P>
张居正这时则回了一句。</P>
“沉卿,也记得要记下来,让后人知道先生是清正之良辅,而非爱风流美色者!”</P>
朱翊钧又吩咐道。</P>
沉鲤拱手称是。</P>
“既如此,将来真要改制的时候,再看徐家表现。”</P>
朱翊钧又对张居正回了一句,接着就问张居正:“先生将此事告知于朕,想必还有更大的原因吧?毕竟这信里也有劝先生及时享受悠游林下的意思。”</P>
“陛下圣明,臣知道陛下有图治之心,故臣岂敢为一家一姓之祸福,而有不敢再为陛下继续分忧之心?”</P>
“何况,臣也担心陛下因此不得不彷前朝旧事,令内臣镇守地方,以代督抚,行不得已之举,乃至真的要让渡皇权,与民同位,将何心用之辈,改造为要用为百姓而斗权贵豪绅的利刃。”</P>
“而臣也更希望陛下知道,文武百官并非皆是不待陛下以忠之辈。”</P>
“所以,臣今日也就借此事奏于陛下知道,臣若退,也只能是陛下不需要臣,要臣退时,而臣才可退,而绝不敢私下与他人谋进退之事。”</P>
“至于是否继续改制,也皆由圣裁,臣不能擅断也!”</P>
张居正说到这里,就又道:“今日即便臣不奏于陛下知道,想必也会有大臣让陛下知道,因为他们并不唯臣之命是从,而是只忠于陛下,所以,即便臣真有致仕之意,而再无改制之心,也还是有士大夫愿为陛下驱使,推行新的国策。”</P>
朱翊钧点首:“先生没说错,朕已知先生忠心。也请先生放心,与其相信他人,不如相信朕,毕竟朕才是大明的君!”</P>
说着,朱翊钧就道:“且议正事吧,戚继光有密奏送到,正需先生拿去着礼部向朝鲜告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