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那孩子只是一个乞儿。”</P>

陆绮摇头，并不认同：“乞儿更是伪装的好身份。”</P>

“好吧，知道了，我们先回吧。”裴乐之并未多说，转身回了马车。</P>

只是马车再度出发时，裴乐之坐在车内，心思总是静不下来。</P>

乞儿的那几句话……“那夫男先是大呼三声‘朱四’，见妇人并不回头看他，才坚决投河。他死前最后说的那句话，别人没听见，我可是在桥底下听得一清二楚哩。他说——‘今日你随意贱卖我，来日做鬼我也定不放过你’。”</P>

裴乐之浑身一抖，她慌忙掀帘大喊：“陆绮!”</P>

“吁——”陆绮一扯缰绳，立刻回头去看车内，“小姐怎么了？”然而看到裴乐之脸色煞白的那刹，陆绮动作快过意识，双手抱住了裴乐之，赶紧拍了拍她的背道：“小姐别怕，陆绮在这儿。”</P>

裴乐之呼吸急促，无意识攥紧了陆绮肩头的衣料，大口大口喘气。</P>

好半天，裴乐之才缓过神来，轻声道：“陆绮我没事了，你驾车去吧。”说着她便推开了陆绮，退回车内。</P>

“好，我们这就回去。”陆绮说完，停顿了下，又道，“方才……还请小姐恕属下情急冒犯。”</P>

“没有，还好今日你在，谢谢你陆绮。”裴乐之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只因她方才总想到那句“做鬼”，心中惊骇，虽然这事其实跟她万分不相干，但她不知为何，就是惊惧不已。幸而想到陆绮武功高强，陪在身边，裴乐之也安心不少。</P>

“能保护小姐，是属下的荣幸。”陆绮轻声笑了笑，继而又皱起眉头，“小姐方才那么惶恐，是不是我离开的时候，那乞儿对小姐胡说了什么？”</P>

裴乐之叹了口气，却是开口问道：“那个……陆绮，等会儿我想把车帘拉开，你继续驾你的车，我看着你就好。”</P>

陆绮应声：“好，小姐不必害怕，陆绮一直在此，誓死保护小姐。”</P>

裴乐之突然捂耳惊叫：“啊，陆绮你不要说那个字!”</P>

陆绮皱眉一想，忽然明白了裴乐之是在怕“死”字，他应道：“好，属下不说便是。只是小姐刚刚发生了何事？还请告诉属下，让属下为您分忧。”</P>

裴乐之默默往陆绮的方向挪了挪，而后她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马车内部，咽了咽口水：“不敢说，我现在都想控制自己的脑子，让它不要去想，可我控制不住啊，啊啊啊，我好怕啊，陆绮，我满脑子都是……都是……”</P>

“小姐别怕，陆绮就在此，不离小姐半分。如若小姐不怕冷，可以坐到我旁边，如此可行？”</P>

“好好好，我不怕冷，我也不怕鬼，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裴乐之哆哆嗦嗦地坐到陆绮身边，在马车颠簸的一瞬，伸手拽紧了陆绮的衣角。</P>

后面的路程，裴乐之因着陆绮在一旁，也安心许多，慢慢将乞儿的话转述了出来。陆绮听后也是沉默，安慰裴乐之道冤有头债有主，小姐是有福之人，那人做鬼也不会沾上小姐。</P>

裴乐之苦着脸道俗话说怨气生恶鬼，她就是怕啊。</P>

陆绮便笑，说他手上的剑煞气极重，恶鬼什么的来一个砍一个。</P>

裴乐之被成功逗笑，氛围一时也轻松许多。</P>

〈〉</P>

直到今日和沈是真重提此事，裴乐之才突然惊觉，她怕的既是烈夫死前那句“做鬼”，也不是那句“做鬼”。</P>

正如陆绮所言冤有头债有主，她虽是对鬼神之说有些敬畏，但今日瞒掉那句悲哀万分的死前愤慨之言，裴乐之才明白，她为之头皮发麻的，是烈夫不得自主的命运。</P>

然而她的第一反应，竟是为妇人开脱。</P>

此刻走在裴府花园小径上，裴乐之突然觉得身后凉嗖嗖的，她又叫一声：“陆绮!”</P>

陆绮的声音憋着笑，从旁边传来：“小姐我就在这儿呢，您这几日让属下一直跟着您，您忘啦？”</P>

裴乐之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方才跟沈夫子聊天，说到了那烈夫的事，所以有些失态，你见谅见谅。”</P>

“小姐说的是哪儿的话，况且……属下喜欢听小姐叫我的名字，小姐可以多叫叫。”</P>

裴乐之没有听清陆绮最后一句话，便问：“你最后说的什么？我方才没有听清，你声音太小了。”</P>

“没什么，属下是说小姐太心善了，饥馑之时这样的典卖甚多，小姐不必太过挂心。”陆绮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后面再去找乞儿时，知道的一个新细节。他沉吟道：“还有一事，尚未禀报小姐，小姐可知，那为烈夫请旌表的贵人是谁？”</P>

“谁？”</P>

“罗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