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擒将心中想法告诉姜言时,对方也是一惊。姜言虽然不曾见过长大后的裴乐之,也不曾了解,裴乐之和丹枞到底有几分相似。但她想了想,当年方冠华找到她时,的确告诉了她丹枞的身份,但对方要求她瞒下此事,对外只将丹枞认作义子。</P>
“枞儿确为先主君的孩子,这是先主君当年亲口所言。”姜言如实答道。</P>
“姜言!你们为何瞒我至此?!”裴擒怒不可遏。</P>
“姜言以为……如此对您和先主君更好。”姜言垂头丧气,满脸颓败之色。</P>
“怪不得……”裴擒重重一拳砸在了墙上,“怪不得他早就要我答应,在阿乐成婚后,将丹枞和方祁都悉数放归。”裴擒有些激动地大笑几声,而后茫然四顾道:“冠华啊冠华,你我之间,难道就只剩下这些算计了吗?可笑,当真是可笑,可笑至极!”</P>
“主母……”姜言深觉自己毫无立场说话,默默攥紧了手心。</P>
裴擒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裴擒曾经以为,方冠华或许是恨自己,但她还对她们曾经的感情抱有些许信心,并由此期待着,期待有朝一日,她二人同死入棺之时,方冠华能原谅她。</P>
却不曾想,不只是因为他先行一步,至死不曾对她说过原谅,更有可能的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原谅她。</P>
也是,当年因着那样的目的铸成大错,他怕是……以为自己只会将丹枞当作联姻交换的工具。</P>
裴擒苦笑着,伸手拦住姜言开药酒的动作,“我自己来吧,你的手刚包扎好。”</P>
姜言自然没有答应,最后还是她就着受伤的手,为裴擒红肿的拳头擦药。</P>
“主母,无论如何,您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怎么还能如年轻时候那般,说砸墙就砸墙啊。”姜言叹气。</P>
倒是裴擒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似笑非哭。</P>
“今日你我二人,怕是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你从前最是沉稳,却也不爱叹气的。”</P>
“人老了,总爱伤春悲秋。”</P>
“姜言,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了。”</P>
姜言惊得忘了手中动作,那开了盖的药酒,便“哗啦”淋了裴擒满手。姜言愣住,而后起身,“姜言该死,我这就去给主母拿帕子擦手。”姜言说着,转入屏风后,却是手撑着那灵芝头的六足高盆架,无声落泪。</P>
裴擒便是在这时走出了屋。</P>
“姜言,你这药酒我先拿走了。另外,这花盆我给你扔了,以后不得再私自倒药。前段正好府上新来一名府医,医术极好,那旧药既然吃着没用,便索性不用吃了。若是你愿意……”裴擒顿了顿,“便回府上住吧,让府医给你看看。”</P>
裴擒说完,便离开了屋。她知道,此刻姜言必定在竭力压抑哭声。</P>
姜言一直是那样,从不肯在人前示弱。</P>
裴擒忽然觉得心中有颗石头松动落下。</P>
是否当年,错的只是自己。</P>
裴擒苦笑,心道要不是那苏大夫几味药,今日知道这一切的自己,怕是能直接闭过眼去。想来是阎王见她罪孽深重,尚未赎清,不肯给个机会收她吧。</P>
此时从别院往裴府回去的裴擒,还不曾想到,片刻后,自己竟会见到另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