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快一年了,她不觉得江日升会是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也许中间有些细节是瑶瑶不知道的,因此,对瑶瑶的评语,她还是持保留态度。
「帮我问一下,她待到什么时候?」
「看保险公司,还要去调一些资料来看,因为责任归属到现在都还没厘清,没那么快。」她顿了顿,「老实说,你一直问她干么?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劝你别再找她了啦。」
江日升没好气的说:「你什么时候又变成顾问了?」
「我是说真的。」
「陈月瑶跟你说了什么?」他知道事情曝光后,瑶瑶对他们这一群就很感冒,如果说了一些什么,他也不会意外。
「跟瑶瑶没关系,只是纯粹站在女生的立场而已。」林辉煌一副生怕被误会的语气,「事情都过去了,你有冯名珊,她也有一个空少男朋友,就各自生活,不要再有牵扯了。」
她有男朋友了……
很简单的几个字,但对江日升来说,却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缓慢剪开了属于感情深层的部分。
无法剪透,但那开口却让沉淀多时的感情找到了出处,在他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泊泊而出,无法停止。
※※※
这算不算是……假公济私?
趁着到医院询问相关细节时,丞萱「顺便」到妇产科做检查——自从进入天际前的身体健康检查发现自己身体有问题,属于怀孕困难的生理构造后,只要出差,她总不忘在当地医院做一下检查,总希望哪家的医生会告诉她「这没问题,我们可以应付」。只是事与愿违,目前为止,医生总是一脸抱歉的告诉她,「以现在的医学技术还没有办法」。
已经很多次了,即使失望,她还是能够应付得很好,跟医生道了谢,走出诊疗室。
光可鉴人的走廊上,倚墙坐了一整排的待诊女性,有的已近临盆,有的则是一脸焦躁。
想想,也算还好,她是在婚前发现的,如果结了婚才知道自己无法生育,那压力只怕会更大。
她喜欢小孩,有小孩的笑声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
丞萱站在婴儿室外面,看着裹面十几个安静的小人儿。
每一个都闭着眼睛,小嘴微张,看起来好像只是在睡觉,但事实上,他们正在长大。
而医学技术进步之前,她没有当妈妈的机会。
丞萱一直站在玻璃外,直至婴儿房的护士拉起隔帘,才不得不离开那让她有所感慨的空间。
走出医院大楼,秋阳融融,十足的好天气。
天空澄蓝,微风极为清爽,乾燥中带着些微凉意,正预备转往计程车排班处,大门口一出一入之间,有人拉住她的手。
「丞萱。」
本来就精神欠佳的脸此刻显得更苍白,「是你。」
江日升。
正想问他怎么会在这,就在话要说出口的时候,丞萱突然想起那天瑶瑶告诉她的话——
「他在台湾有一个女朋友,交往半年多了。」瑶瑶说,「公司接驳车出意外的时候是在三月,江日升去医院探视当时还是室友的林辉煌,没想到这一探,就跟负责该病房的护士擦出火花,不过两人分分合合太多次,没人搞得清楚他们的状况到底是甜蜜,冷战,分手,还是又合好了,辉煌还说,不要说旁人不知道,搞不好连主角们都不清楚。」
她会来这里就是为了要当初十几位机组人员受伤的检查报告,这是天际航空的特约医院,是接驳车发生意外时机组人员第一送达的地方,也是江日升现任女友工作的地方。
现在是下午四点,应该是来接女友下班的吧。
「你脸色好差。」
「我没事。」她勉强一笑,「只是有点累。」以及早就知道但还不愿意承认的失望。
江日升看着她,丞萱在那样锐利的眼神注视之下几乎有种无所遁逃的惊慌,毕竟在一起过,无论真情假意,习惯就是习惯,骗不了人,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很糟,而这种糟糕的样子多半来自打击而不是疲倦。
果不其然,他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有点累?你当我老人痴呆?」
丞萱张开嘴巴,正想说些什么,蓦的,脑海中闪过婴儿房护士替初生儿洗澡的画面,眼眶一下红了。
「怎么了?!」语气是略带惊讶的。
他大概也吓了一跳吧,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里,她鲜少在他面前哭,即使是那个丑恶的夏末午后都没有。
可是,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想哭的原因?
即使她现在真的很失望,很想要有人陪,她都没有理由再跟他有所牵扯。
「我没事。」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最差的原因,「刚刚在电话裹跟男朋友吵架了。」
※※※
「给你。」江日升将面纸递到丞萱面前,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好点没?」
她吸了吸鼻子,用哭过后的扁扁声音回答,「嗯。」
一个多小时前,他在医院门口「捡到」她之后,他将她带来淡水,知道一向喜似往外跑的她会喜欢这里着名的夕阳。一淡水的夕阳很美,虽然不可能神奇到解百忧的地步,但可以让人的心情变好,一从她渐止的哭声中,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红轮渐沉,淡水河面一片火色,泪痕未乾的脸被映上一层淡淡的浅红。
「好美喔。」
「那是这几年才比较美,我离开台北的时候,这里可是着名的臭河。」
「真的吗?」
「当然。」江日升掏出烟,「我回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看到跟记忆里不同的东西感觉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时间都过去了,会改变也是理所当然。」
江日升不语,好看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时,当他发现自己渐渐跌入真爱之后,在友情与爱情的拉锯中,陷入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困境。
他担心兄弟会的人沉不住气跑去找丞萱说出事实以打击她,又担心她受不了自己是赌注的事实,有一段时间,他暴躁的不得了,他对威尔差点重修的事实无法释怀,但也相信丞萱只是无心之过,她只是爱玩了一点,即使有错,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好多次好多次,他都差点要告诉她事实,可是,她微笑的眼光却让他开不了口!
渐渐的,他将她藏起来,不再带她出席公开场合,不再让她跟自己的朋友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因为明白一旦事情摊开,两人就必须面对分手,所以无论如何想跟她在一起久一点……
「怎么不说话了?」
「你这个小美国人,知不知道自己中文名字的意思?」
「不就是很普通的名字而已吗?」不太确定的语气。
名是由于爷爷的坚持,爷爷年纪太大了,她不想忤逆他,至于有什么意思,她这个只有小学中文程度的人倒是真的没想过。
「萱是忘忧草的意思。」
「忘忧草?」
「所以,你并不适合哭泣,微笑比较适合你。」河畔的微风中,江日升淡淡的说:「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是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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