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外连续守候了几天,程天蓝终于在一个半月夜等到梁风铃。\\wWw。QΒ5。C0\她裹着一件长长的紫色风衣,停妥白色轿车后,优雅地打开车门,伸出修长的双腿。
她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梁风铃发现她了,秀眉讶异一扬。
“是你?”
“是我。”
“有事吗?”
“我想跟你谈谈。”
“有关亦凡?”梁风铃很聪明,一下便猜到她的来意。
她下颔紧绷,轻轻点头。
梁风铃笑了,身上的铃铛也随着她的笑声在风中清脆作响。“跟我来。”她对她比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两人便穿过医院庭园,跨过花墙,来到池塘畔。
望着熟悉的场所,程天蓝不禁一怔,丽眸浮上淡淡迷茫。
“很怀念吧?这里有属于你跟他的回忆。”
她愕然扬眸,迎视梁风铃若有深意的眼。
她怎么知道?莫非她一直悄悄观察着他们?
“你猜对了。”梁风铃微笑,“我从一开始,就一直看着你们。”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戒备地眯起眸。
“因为我想知道,究竟你能不能夺走亦凡的心。我想知道一直深爱着我的亦凡,是不是也会像那些男人一样为你动心。”
“你……”莫名的愤怒袭上程天蓝心头,她冷冷瞪视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坦白这一切的梁风铃,“你怎能这么做?难道你从头到尾都不曾爱过他,都只是利用他?”
“……我很喜欢亦凡。”
“但是你不爱他。”她指控。
“是的,我不爱。”梁风铃终于敛了笑意,神情一黯。
“你爱的是另一个男人。”
“是的。”
气氛一凝,两个女人都直直僵立原地。虽没点明那个男人是谁,但彼此心知肚明。
程天蓝瞪着眼,看着面前眸色陰暗,却异常坚决的女人。她看着,忽地体会到她不顾一切的决心。
“你很笨,你知道吗?”在月色泠泠中,她冷冷开口,“真正值得你爱的人是亦凡,他才能给你幸福。”
“……也许吧。”
“你现在辜负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
“你回头吧,梁风铃,张大你的眼,看看亦凡有多爱你,你不该……”
“你怎能对我说这些?”梁风铃忽地打断她的话,瞳眸幽幽,“在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心难道一点都不痛吗?”
“我……”她一震,怔然。
夜风无情地勾起她的发,冷冷地拂过她失温的脸颊。
“我知道你爱他,程天蓝。既然爱他,为什么不争取他?为什么反而要将他推给我?”
因为她的爱换不到他的心,在他爱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她不愿意对他乞讨……
“傻的人是你,程天蓝。亦凡也许还对我有依恋,可他早已爱上你了。”
“不,他不爱我。”她机械化地摇头,机械化地自唇间吐露令她心伤的字句,“他只是曾经迷恋我而已,可现在的他,不会再受我诱惑了。”
“因为你失去了‘维纳斯之心’?”
震撼更剧,她猛地扬眸,瞪向一脸平静的梁风铃。
为什么这个女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她……
她瞪着她,目光由她苍白的颊落向憔悴的唇,再梭巡过她轻飘飘的身躯。她瘦了,现在的她病奄奄的,仿佛不久于人世。
现在的她?就像从前的她──
不可思议的念头蓦地击中程天蓝脑海,她屏住呼吸,张大眼眸。
从她的神情看出她的猜想,梁风铃又笑了,伴随几声铃铛脆响,只是这笑很快转成剧烈咳嗽。
她连忙上前拍抚她的背脊,“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咳咳,没……没事。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希望他真的爱上你,不是因为‘维纳斯之心’,而是因为……咳咳,你是你。”
因她是她?程天蓝心口揪了一下,深呼吸,“你咳得很厉害,先回屋里喝点水吧。”
“不……不必。”梁风铃摇了摇手,“我只是……胸口有点闷。”
胸口闷?
“你……知道毛地黄吧?”
“知道。”
“现在的我……就像服了毛地黄,慢性……慢性中毒的人──”
毛地黄?难道她果真也拥有“维纳斯之心”?
程天蓝怔了,没想到除了她世上还有另一个女人受此折磨,她愕然凝立原地,然后,就在她茫然失措时,梁风铃胸口的窒闷忽然转成剧烈的心绞痛。
她捂住胸口,唇间逸出痛苦的声吟。
“喂!你怎么了?”
可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她连忙扶住她,“梁风铃,梁医生,你没事吧?”
“好……好难受──”
不行!得马上送她进医院。
程天蓝想,正慌乱地试图将痛倒在地的梁风铃扶起时,一阵急促的跫音忽地在黑夜回旋,直逼她耳膜。
她扬起头,正面迎向匆匆赶来的温亦凡。
他白着脸跑向两人,“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什么?”尖锐的嗓音刺痛她的心扉,跟着他一把推开她,双臂一展稳稳抱起梁风铃。
望着他急急赶往急诊室的身影,有半晌,她只是迷惘。
然后她起身,踉跄着脚步追上他。
“我想她应该是心绞痛……”
“心绞痛?怎么可能!”他斥喝,愤然的声调其实蕴着惊慌,“风铃的身体一向很好,才没有什么心脏病!”
“可是……”她还想解释,可他根本不肯听她。
他只是低着头,不停地、温柔地安慰着痛苦的梁风铃。“你忍着点,风铃,我马上请人来看你,你会没事的,没事的──”他迭声喃喃,像安慰她,却也像说服自己。
程天蓝听着,喉头一梗,步履在不知不觉间逐渐缓下,终于,完全地停伫原地。
她静静望着他的背影,迷-着眼,看着他抱着梁风铃迅速穿过急诊室的玻璃门。
又是玻璃……为什么她与他之间总隔着一道玻璃?教她能看清他,却又碰不到他?
想着,她蓦地身子一软,跪坐在地。
而他的身影,早已在朦胧间,淡淡逸去了。
ΩΩΩΩΩ
“……你怎么了?还好吧?”
低沉的嗓音唤回她失落的心神,她一愣,好半晌,才缓缓扬起眸。
是石修一,银淡月光在他的脸庞静静流动,令原本就俊逸的容颜更添几分奇异的魅力。
她茫然。
“身体不舒服吗?”他俯拉起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不解他为什么在如此深夜出现在医院里。
“讶异吗?”他微笑,“其实这几天我一直跟着你。”
“跟着我?”
“我想见你。”他说,低哑的嗓音宛如丝缎,柔柔抚着她。他忽地展臂,将她整个人紧紧扣入怀里。
男性化的气息瞬间拢围她全身。
“你……想做什么?”她扭动着,试图挣脱他。
他却不肯放开她,将她牢牢锁在怀里,然后抬手,轻轻抚过她颊畔。
“你……”迎视他幽邃的眸光,她只觉无法呼吸。
“别抗拒我,天蓝。”他凝望她,眸光温柔,也锐利。
她连心跳也停了。“你……放开我。”
他依然不放,低下头,两瓣薄锐的唇放肆地、好整以暇地接近她。
“嗯──”她再度开始挣扎,可温软的胸被他坚硬的胸膛压制,柔唇也遭他从容攫住。
他抱她,抱得好紧好紧,吻她,吻得好深好深。
这样的拥抱与亲吻,虽然剽悍,却没有感情,一点感情也没有。
他只是在掠夺而已,试图用这样的掠夺折服她的意志……
她心跳狂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即将断气,然后,清锐的愤怒令她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狠狠一咬。
鲜血静静渗出遭她咬破的伤口。
他一啐,伸出舌尖恬去下唇的血丝,瞳眸倏地亮起野兽般的利芒。
“你……你究竟是谁?”她颤声问,“你……你根本不是骆婷婷的男朋友对不对?你只是藉故接近我而已,对吧?”
放纵的笑声忽地划破静夜,听闻她的质问,他似乎并不意外,嘴角甚至扬起一丝懒洋洋的赞赏。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被你拆穿了,你果然很聪明,天蓝。”
“你……你究竟有什么企图?”她瞪视他,“难道警方到现在还认为那件车祸跟我有关,所以派你在我身边卧底?”
“卧底?”薄唇翻起冷笑,“没错,我接近你确实有目的,不过整件事可跟警方扯不上关系。”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没回答,又恬了恬唇,那宛如野兽般放纵又邪肆的举动惊骇了她,不觉呼吸一紧。
“怕了吗?”他微笑,露出森森白牙,“放心吧,我不是想你,失去‘维纳斯之心’的你,对我毫无吸引力。”
“你……”
“我只是……想要这个!”话语方落,他立刻探手抚向她的颈项,用力一扯。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锐喊一声,跟着,一束刺目的蓝芒忽地自她前胸激射而出。
“啊!”另一个痛苦的叫喊随之扬起。
她眨眨眼,有片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胸前的蓝芒逐渐隐敛,她才发现石修一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她,退了几步之遥,双手交握。
她怔怔地望着他汗珠淋漓的脸庞,看他大皱眉头的模样,似乎颇为痛苦。
“该死的!”忿忿诅咒逸出他的唇,跟着,两道凌厉目光朝她逼来,“把项炼给我。”
“不。”领悟到他要的原来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蓝钻,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炼坠,身子也连退几步。
“把它给我!”他怒气冲冲地逼向她,可每回当他太靠近,蓝钻便会倏地吐露辉芒迫他退开。
该死!他红了眼,胸膛燃起熊熊怒火。
那究竟是什么见鬼的玩意儿?为什么竟有如许力量?连拥有超能力的他,也拿它毫无办法?
“把钻石给我!”
“不!你休想!”
“给我!”他怒吼,逼近一步,却又立刻被锐利的蓝光逼退一步。
可恶!太可恶了!为什么那颗钻石躺在她胸前时如此安然,却偏偏不肯让他接近?
这颗名为“公主的愿望”的钻石,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愈想脸色愈陰沉,望着坚决不肯屈服于他的程天蓝,他知道他无法从她身上强取钻石。
不能强取,只好让她自动乖乖卸下,心甘情愿将钻石奉上了。
一念及此,薄锐的唇歪歪一斜,深眸亮起某种不怀好意的邪辉。
她打了个颤,不觉又倒退几步。
“我劝你乖乖把它交给我,天蓝,否则你心爱的人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心跳一乱,“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温亦凡。”他淡淡地笑,“你不希望他死吧?”
“你……”她瞪视他,呼吸细碎,苍白的容颜难抑惊恐,“你对他做了什么?”
“放心吧,他现在很好。不过如果你不肯听话,我很难保证他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事。”
“你……我不相信!亦凡才刚刚进了医院,他没事的,你休想用这种方式蒙骗我!”激动的反驳后,她长长瞪他一眼,接着提起步履飞奔起来。
心跳和着她急促的跫音,快得几乎让她透不过气。
亦凡没事的,他一定平安无事,石修一只是恐吓她,亦凡才刚刚送了梁风铃进急诊室,她亲眼看着他进去的!
才短短几分钟,他不可能有事的!
ΩΩΩΩΩ
跌跌撞撞地冲进医院,等不及一间一间寻找,她直接抓住一个护士。“亦凡……温医生在哪里?你看见他了吗?他刚刚才抱着梁医生进来。”
“温医生啊,他在右边第二间……”
未等护士说毕,她便慌忙往她手指的方向跑,果然,在第二间急诊室门外,她发现了某个颓然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他双手抱着头,发红的眸直直瞪着玻璃门。门内一团混乱,几个值班的医生与护士乱成一团。
她奔向他,“亦凡,亦凡,你跟我走!”
“走?”温亦凡愕然瞪着她,忽地,俊眉一耸,“这个时候你要我去哪儿?风铃还在急救!我不能放下她不管。”凌厉的嗓音宛如利箭,狠狠刺中她。
她身子一缩,嘴唇却抿得更紧,“你跟我走,亦凡,这里有危险!”说着,她伸出手,不顾一切地想拖走他。
“你疯了!天蓝,你放开我!”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她急促地说,一面用力拉扯着他,一面慌张地回头张望,“快点,不然他马上就追上来了。”
“他?谁?”
“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走啊!”
“我不走。”
“走啊!”她锐喊,几近歇斯底里。
温亦凡一震,深眸眯起,惊怒交加的眼神在认清她脸上的绝望后忽地一缓。
她看来快哭了。他从来不曾见过她如此激动的模样,容色苍白,眼眸却发红。
她在担心着什么?正如他现在为风铃焦躁不安一样,她同样也正慌乱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