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黑寡妇的诱惑 季蔷 4113 字 10个月前

他点点头,却缓缓走向她,“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摇摇头,半湿的发在肩头晃开好看的波浪,“我很好。”

“头发怎么不吹干呢?这样容易感冒。”

“你呢?要不要吹干头发?”她反问他,“我借你吹风机吧。”

“我不用了。短头发一下子就干了。”他微微一笑,跟着比了比身上的浴袍,“倒是这件浴袍,穿得我乱不习惯的,实在太小了。”

“是吗?”她随着他的动作调转眸光,在触及他毛茸茸的两条腿时,脸颊一红,连忙别过头,“你的衣服在哪里?我帮你洗一洗放烘干机,很快就能穿了。”说着,她一面走向浴室。

他瞪着她几乎可说是匆忙的背影,“你迫不及待想赶我走吗?”有些哀怨。

“你最好早一点离开。”清冷的嗓音回应他。

“为什么?”

“你的未婚妻会担心。”

风铃!

她的提醒令他心神一震,嘴角涩涩拉开苦笑。

是啊,他还有个未婚妻,一个他爱着的人,一个他说什么也不该辜负的人。胸膛一凉,他颓然坐倒沙发,捧起黑咖啡,狠狠喝了一口。

浓浓的苦涩窜入喉头,也沁入心底。

然后,苍白纤弱的身影再度落定他面前。

“天蓝。”他朝面无表情的她淡淡苦笑,“我今晚不能留在这里吗?我发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而已。”

她不语,只是冷静地站着,孤傲挺直地站着。

他瞪着,不觉有些难受。为什么她能那么快就收束热情?现在的她与方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刚才的我,不是平常的我。”仿佛看透了他想什么,她哑声开口。

他一震。

是的,方才的她不是平常的她,不是那个为了隔绝他人接触刻意保持冰淡的她。

为什么她会忽然放纵了?

因为……他吗?

“你别乱想。”她清声阻止他思绪纷飞,“我会那样,只是寂寞而已。女人有时候会寂寞的,需要一个人抱抱自己──那个人,是不是你都无所谓。”

是不是他都无所谓?

冷绝的话刺入他耳底,令他自尊受了伤,可胸膛却也漫开更深、更浓的怜惜。

为了如此清冷孤绝的她,原来也需要一个人的拥抱。

他似乎愈来愈懂得她了──

闭了闭眸,他试图以轻松的口气转移话题,“这间房子不错,很宽敞,布置得也挺温馨。”

“啊?”她一愣,随着他目光流转四周数秒,才勉强应道:“还好吧。”

可比他想像的仍然俭朴太多。他以为她应该住在更大、更宽敞的豪宅,里头每一件家具都价值连城。

这层公寓,对一个单身女郎来说或许太过大了,但也没大到奢华的地步。如果她真如传言中得到了那么多财富,难道不该享受更豪华优雅的居家环境?

流言,终究只是流言吧。

ΩΩΩΩΩ

“她就住在这里?”

雨停了的暗夜,空气中还孕育着湿润的清新,身材修长的女子深深吸一口气,顶着艳红色秀发的螓首扬起,眯着眼,望向那扇淡淡流泄晕黄灯光的窗扉。

“没错。”身旁的男子回答,幽邃的黑眸掠过异彩,嘴角翻起某种近似邪佞的弧度。

“看起来只是很平常的住家嘛。如果她真的从男人身上谋夺了这么多,难道不值得住更好的地方?”

“谁知道?也许是她的障眼法。”

红发女子不语,静静沉吟。

“怎么?谭梨,你还是不相信‘维纳斯之心’在她身上吗?”

谭梨闻言,回转灿亮星眸,睇向总是微笑诡异的男人,“你知道‘维纳斯之心’究竟是什么吗?修一。”

“天晓得。”石修一耸耸肩。

“你不想弄清楚吗?”

“上头的命令总是莫名其妙,经常要我们去猎一些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东西,我早习惯了。”嘴角一咧,白牙森森,“反正到时找到了就知道了。”

“传说拥有‘维纳斯之心’的女人就拥有了绝世的美与男人疯狂的爱,如果她身边的男人真像传言中那样飞蛾扑火,也许……”说到此,谭梨伸出纤长食指,轻敲线条优美的下颔。

“在不在她身上,试试就知道了。”石修一翻翻白眼,他做事可不像谭梨那样深思熟虑的,一向讲求快、狠、准。

“你想怎么试?”

“你很快就知道了。”薄锐嘴角扬起无情冷弧。

ΩΩΩΩΩ

因为睡不着,温亦凡与程天蓝决定下跳棋。两人在玻璃餐桌上摆开棋盘,分坐两侧,一面喝咖啡,一面听着拉赫马尼诺夫的交响曲。

宁和却清锐的旋律奇异地镇定了温亦凡蚤动不安的心,他沉下情绪,尽量无视面前女人非凡的魅力,专注于棋局。

他敛眸,沉思。

望着他平静的神情,程天蓝有些惊讶,明丽的眸有意无意,总是悄悄在他侧面梭巡。

他真能保持冷静吗?在这样深沉的夜,在两人独处的密闭空间,他……怎能无动于衷?

是她太高估了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或者是他不同于一般人?

沉吟之际,细白的齿不觉轻咬菱形唇瓣,执棋在棋盘上一连串飞跃后,终于忍不住启口。

“你很爱你的未婚妻吗?”

他一怔,讶异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扬眸瞥了她一眼,好半晌,才轻轻点头。

是的,他是爱风铃的──至少在认识她以前,他心底一向只容得下风铃一个女人。

可如今……

“你们怎么认识的?”她盯着棋盘,仿佛思索他的棋步。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爸爸跟我爸爸是好朋友,在我父母因意外去世后,梁伯伯收养了我,认我当干儿子。”

“所以你是在梁家长大的?”黄棋一个个占领了对面的城池。

“嗯。我、风铃、梁潇,我们三个一起长大的,感情特别好。”绿棋也不赖,而且为后势布的局显然更有利。

“梁潇就是圣天使的院长吧?”一阵交叉跳跃,她站上了最顶端。

“是啊。梁伯伯去世后,他就接掌了圣天使的院务。”

“他跟梁医生……”她静静注视着棋盘,“我是指你的未婚妻,他们兄妹俩关系怎样?”

“从前很好的。”温亦凡停下棋步,“小时候梁伯父跟伯母都很宠风铃,惯得她脾气有些骄纵,只有梁潇管得动她。她很崇拜他这个哥哥,总是黏着他。只是……”

“……只是什么?”

温亦凡没立刻解释,端起咖啡,深深啜饮一口,才沉声说:“不知道为什么,从两年前开始,风铃跟梁潇之间忽然变得怪怪的,梁潇对她很冷,有时候近乎残酷,她似乎知道为什么,却不肯告诉我。”

“你怎么不直接问梁潇?”

“他要我别管。”他无奈摇头,“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愈来愈不了解他们兄妹俩了。”

她凝睇他,好一会儿,“你真的是心理医生吗?”

“什么意思?”

因为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

程天蓝蹙眉,心底忽地升起一股淡淡烦躁。“你觉得……梁风铃爱你吗?”

“为什么这么问?”

她睨他一眼,“难道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什么?”

“梁风铃根本不爱你。”她淡淡指出,语气却掩不住凌锐。

他禁不住挑眉,“你在为我抱不平吗?”

“哼。”她扭过头。

他不觉微笑了,胸膛一暖,可笑意还来不及抵达眼眉,便忽地一敛。“我当然明白风铃不是真的爱我──至少,不是那种爱。可是我却是从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很早以前就许下承诺要照顾她一辈子。”

照顾她一辈子?

听闻这样的许诺,程天蓝胸口一紧,她深深呼吸,压抑着揪心的疼痛。

“为什么……你会许下这样的承诺?”

他没立刻回答,眼神忽地迷-,思绪仿佛坠入久远之前,然后才悠悠开了口。

“风铃十六岁那年,梁潇交了个练花式溜冰的女朋友,她很不喜欢那个女生,为了跟她一别苗头,她也跑去学溜冰,发誓非在地区赛击败对方不可。她拚命练习,每天都摔得鼻青脸肿,每次都是我替她上药。看她身上那些永远消不掉的淤痕,我真的很心疼,好几次劝她放弃……”

“她没放弃,对吧?”

“没错,不论我怎么劝她都不肯放弃。风铃的脾气挺倔的。”他苦笑,顿了顿,“可有一回,她却在我怀里哭了。”

“她哭了?”

“她不停地哭,不停地……我从来没见她哭成那样子过,她像是整颗心都碎了,一直掉眼泪……”

她的心碎了,而他的心也跟着痛了吧?

程天蓝屏息望着温亦凡恍惚的神情,记不得自己何时曾在他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他想必真的很喜欢梁风铃,很喜欢很喜欢……

“从那天起,我就明白自己喜欢上她了。我告诉她,只要她擦干眼泪,我愿意一辈子保护她。”

“你……真是傻瓜。”她喃喃。

他闻言,一怔,可只一会儿,忽地淡淡笑了。

“你笑什么?”她瞪着他,“你难道不懂吗?你对她好,她可未必会回报你。”沉哑的嗓音听来有些生气。

这样的气愤不是她该有的,她知道,可就是无法控制。于是她脸颊更白,眸光更冷了。

她用冷淡掩饰自己的真心。

温亦凡深深望着她,心头柔柔一牵,不觉扬起手,轻轻抚上她冰凉的颊,“其实你别看风铃表面很精明、很强悍的样子,她很脆弱的,她其实……很孤单,很怕寂寞,就跟你一样。”

她怔然,好半晌,才记得偏头躲开他的碰触,“别扯上我。”

“我看过你以前的照片,天蓝,你高中的时候。”他轻声说着,语气是令人心酸的温煦,“在那张照片里你笑得很开心,很无忧无虑,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身子一颤,“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是风铃给我看的。”

“梁风铃?”她愕然,可也只一会儿,立刻领悟,“她调查我?”

“……对不起。”

“你都知道了。”嗓音幽冷,“有关我的一切。”

“我都听说了。”他点头,望向她的眸蕴着同情。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

胸膛开始结冻。“那么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她是黑寡妇。

冷诮的笑痕在她唇畔勾勒。

他认出了,急忙握住她的手,“那只是无稽之谈,天蓝,那些人把巧合怪到你身上,怎么连你自己也这么想?”

她静静扳开他的手,“你根本不明白,怎能确定是巧合?”

“我当然确定。”他肯定地说。

她不明白他怎能如此肯定。“难道你不曾怀疑是我害了他们?”

“怎么害?谋杀吗?他们的死根本跟你无关!”

“不,你错了。有关的。”

“怎么会跟你有关?是他们自己爱上你!”他微微激动。

那样的激动震撼了她,唇角一撇,漾开涩涩苦笑,“是我魅惑了他们。”

“天蓝!”

“我不就魅惑了你吗?”微笑更涩、更苦、更恍惚。

望着这般凄楚的笑颜,他的心开始狂跳。是的,她是魅惑了他,也许就如致命的黑寡妇,一步一步对雄蜘蛛布下万劫不复的情网。

可不知怎地,他相信她是无心的,就像那些明知流言可畏的男人,仍然不顾一切地选择相信她。

是的,他相信她──

他凝望她,深深看着她迷-的、泛着水烟的眸,那朦胧如雾的瞳眸里,奇异地幽幽绽放某种诡光。

他禁不住被那样的光芒吸引了,“天蓝,你听我说。”沙哑的嗓音在室内低低回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那些男人自愿的。”

“那你呢?你也是自愿的吗?”

他慎重地点了点头。

她瞪着他,好一会儿,凄绝的笑声忽地自雪白的唇间逸出,仿如亘古的咒语,晃晃悠悠由久远的从前传来。

又来了。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就算她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就算她一心一意想躲开这些,他终究还是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都一样的,他们一个个……都一样的。

“离我远一点,亦凡。”她忽地起身,退后数步,凝着他的泪眼,朦胧。

他跟着起身,痴痴地望着她。

这一刻的她,看来脆弱异常,仿佛一尊玻璃娃娃,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他心一扯,忽然好想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

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看来如此淡漠、如此傲然,却又如此柔弱无助?为什么当她冷肃着一张脸时,水汪汪的眸子会同时漫开迷烟?为什么一个人们口中的可怕魔女,看来却像个天使一般纯洁无辜?

在她身上有太多矛盾,而这样的矛盾深深牵动了他的心、他的神魂。

她,像一道难解的谜,魅惑着他……

“天蓝。”他想靠近她。

她却摇了摇头,嗓音宛如万年冰雪一般清冷,“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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