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与我比翼 杜默雨 4271 字 9个月前

杜美满觉得好丢脸,她竟然在简世豪面前哭了。wWwqΒ5、cO//

还好妈妈发现她的粉妆花了,不然她不就顶着一张大花脸,乾脆跟亲家公一起上台唱平剧?

婚宴结束,绚烂归于平淡,她忙着念书、上补习班,全心准备高考,日子忙碌而充实,同学们也是各有目标,努力为前途奋斗。

简世豪来去匆匆,失去了笑容,失去了大男孩应有的开朗,他只有必修课才会出现,来了就是安静地坐在教室后门边的一角,一下课就走,害她来不及喊他。

她打电话给他,他支支吾吾地下太说话,似平心情仍然郁闷,听怡萍说,他行几次跑去找若薇,被若薇拒绝了,他这才不再出现在S大人的校园里。

她很想帮他,但他逃避所有的朋友,她又要从何开导起?

她开始写信,有空就写,什么都写,就是不触及他的感情领域;市面上有太多爱情专家的书籍,她写不过他们,她要他重新发现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晚上补习回来,洗个澡,吃个消夜,已经十一点多了,她今天心情还不错,文思泉涌,摊开信纸,当作是写日记一般,写起给他的流水帐。

世豪:

你今天又跷课了,还好老师没点名。你下次一定要来,老师要请他以前的同学、目前是公司董事长来谈"国际行销策略",很津采喔。

上星期托福考得怎样?祝你考得高分!

今天补习班的老师讲了一个笑话:有一种动物两只脚,每天早上太阳公公出来时,它会叫你起床,叽叽咕咕吵列你起床为止,是哪一种动物?答案是:妈妈!

不好笑?我可是笑得当场拍桌子,因为他好像说到我妈妈。从小我就很会睡,闹钟响了十分钟还在呼呼大睡,姊姊都刷牙洗脸穿好制服了,这时候妈妈就会来搔我的痒,学公鸡咕咕叫,吵得我睡不着,只好起床了。

准备高考很辛苦,但为了达成帮爸妈买房子的目标,我一定要努力。

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谈起的黄金葛吗?我从婉君的寝室剪一小段回来,放在水里养,刚刚看了吓一跳,才几天工夫,它已经长出长长的须根,顶端也发出绿绿的嫩芽,生命到处有出路,拗断了还是继续生长,奇妙吧?

晚了,下次再聊。

满满

她又顺手签下满满两个字了。杜美满犹豫着要用立可白涂掉,想想还是算了,自从第一封信不小心签下满满,从此她就是道道地地的"满满夫人"了。

折起信纸,黏上信封,准备明天投邮喽!

世豪:

我通过高考一试了,心里很开心,但接下来的二试才是真正关卡,我选是得继续努力用功。

接到通知单,我马上打电话给你,打了两天,终于接到妈,她说你入伍了,在凤山的步校受训。你离开前怎没通知一声?我好为你摆酒送行呀。

南台湾的太阳很大吧?还记得大一暑假到垦丁玩吗?大家全晒成黑炭,我鼻子脱皮红肿了一个月才好,从此知道防晒的重要。你有准备防晒油吗?军中应该不禁止男生擦保养品吧?每天出躁前,手脸抹一遍,可以防止晒伤,我觉得牌的防晒油还不错,你下次回来,我送你半打,当作是入伍纪念品,顺便请你吃牛肉面(哈,反正是慷我爸爸的慨)。

你大概没收到前面几封信吧?有些话再跟你聊聊。

单业典礼那天没看到你,有些失望。同学们穿上学士服、捧着鲜花一起照相,非常爇闹。我爸爸妈妈姊姊姊夫特地休假半天,为我照了五卷底片,我姊说都可以出写真集了。这是一本快乐回忆的写真集,里面有我亲爱的家人,有陪伴我四年的同学和社团朋友──可惜没有你,你送我一张学士照,我会贴在为你留下的空白里。

举业了,一个人生阶段过去了,另一个人生阶段由此展开。我觉得生命好像爬楼梯,在前一个阶段,总是要经过学习、成长,这才能跳升下一个阶段,我有一种长大的感觉。

抱歉没办法去凤山看你,我要考完高考才有空,九月什么时候恳亲日?记得通知我,好久没去南部走走了。

对了,听妈的口气似乎满担心你的,有空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喔。

满满

八月酷暑,补习班的考前冲剌班已经结束;明天,高考二试上场。

"满满!满满!有人找你。"妈妈在楼下喊她。

杜美满从密密麻麻的重点猜题里抬起头,柔柔眼,伸个懒腰,正好她也念累了。

走到楼下的店面,一个女孩站在桌边翻报纸,黑亮的直发垂在肩头,低垂的瓜子脸十分眼熟,神态淡然,一股优冷的气质流露而出。

"啊……洪若薇!这边坐。"杜美满非常地意外。

洪若薇礼貌性地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不坐了,杜美满,打扰你,有事情找你,"她直接递出一个信封。

收信人是洪若薇,寄信地址是凤山邮政信箱,杜美满认得简世豪的字。

洪若薇仍是淡然的表情,"他写信给我,说新兵训练很苦,他想见我,他明天休假,今天晚上七点飞机北上,约了我九点在音乐班门口见面。"

杜美满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捏着信封没有说话。

"我音乐班上星期辞掉了,今晚十二点的飞机飞美国。"

"你要我叫他赶去机场?"

洪若薇摇头,"我要请你告诉他,叫他不要再找我,没用的。"

杜美满不太肯定地说:"也许,他见你一面,说声再见也好。"

"本来就不想见了,何必再见?"

她的话总是高深莫测,杜美满难得辞穷,只好问:"那你的意思是?"

"早就结束了。"洪若薇走出几步,又说:"你是他的好朋友,只有你才能点醒他。"

她的语气显得清冷,加上那优淡的表情,杜美满实在很难了解她的内心想法。

"我会去找他的。"杜美满有点感激她了,"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洪若薇飘然离去,像一朵孤独的流云,飞在遥远的天际。

杜美满坐了下来,双手支着下巴,思索着洪若薇的话,满脑子都是"执迷不悟"的简世豪。

"满满。"曾美丽刚才在旁边都听到了,"明天要考试了。"

"妈,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办。"杜美满比个V字的胜利手势。

晚上不到八点半,她已经等在音乐班的门口,八点五十分,陆续有小朋友出来,嘻嘻哈哈道别,接送的摩托车、轿车也一部部离开,爇闹渐归冷清。

九点十五分,音乐班灯光熄灭,最后离开的女职员放下电动铁卷门,一部计程车急驶而至,几乎煞车的同时,身穿草绿军服的简世豪跳了下来。

他着急地四处张望,立刻跑到门口,"请问,洪若薇走了吗?"

女职员锁好门,"洪若薇啊,她辞职了,出国念书了。"

"什么?!"有如青天霹雳,他的直觉反应就是否认,"不可能的,她以前说要过两年才出去,你会不会记错人了?"

"她就是出国了,我还记错什么人?莫名其妙!"

简世豪愣在原地,隔壁诊所的招牌灯也灭了,夜晚变得更加黯淡。

"简世豪、简世豪。"有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你?"一样是那张熟悉的圆圆脸孔。

"洪若薇晚上十二点的飞机去美国,她不在这里。"

"杜美满!"他好像抓到了救生圈,拚命问着:"你告诉我,她哪家航空公司?她要去哪间学校?谁跟她去?"他看一眼手表,转身就走,"还来得及,我去机场找她!"

杜美满想也不想,以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右手臂,不让他走。

"简世豪,来不及了,她要上飞机了。"

"怎会来不及?不用一个钟头就到机场,她不会那么快进海关,我还来得及看到她。老天!我只要看她一眼就好。"他挣着她的掌握。

"简世豪,你这个糊涂蛋,她都不想见你了,你去找她有什么意义?跟她十八相送,痛哭流涕给她看?让她觉得你痴情、多情,滥情,然后为你留下来吗?"她连珠炮地说著,双手更是扯紧他的手臂。

"杜美满,你放开我,你干什么呀?我跟若薇的事,不用你管!"

"你这个神经病模样,我能不管吗?"她下巴挪了挪,示意他看捏在手上那封皱掉的信,"你写信给她,她不要了,她早就跟你分手,你看清楚事实!"

"我们是分手了,我只是想见她而已……"简世豪看到自己写出去的信,竟被转送回来,一颗火烫的心好像被淋了一盆冰水,声音也变得微弱。

杜美满仍死揽着他的手臂,像是和大象拔河似地,费力地说:"她叫我要你别再去找她了,没有结果的。"

"你怎么不帮我问问她去哪里?"

"就算我问了,她会说吗?说了又如何?你逃兵去美国,守在她门口,看着她和她的女朋友进进出出,你再去心碎,再去折磨自己吗?"杜美满愈说愈气,很想直接敲开他那颗冥顽不灵的脑袋,"两个人无缘,既定的事实也改变下了,你这么死缠烂打,没有人会为你感动!她有她的人生,你有你的人生,为什么一定要把你们的平行线拉在一块?"

"爱可以突破一切问题。"

"好!爱情最伟大,你爱她,可是我问你,你爱她什么?爱她的脸蛋?爱她的长头发?爱她的气质?爱她懂音乐?爱她说话有深度?"

"爱就是爱,我喜欢这个人,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我再请你仔细想想,你喜欢的是-你喜欢的她-还是-原原本本的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念音乐的女孩,这本来无可厚非。如果能找到你所爱的人,我当好哥儿们的也会祝福你,可是你今天先在心里塑造出一个完美女孩的形象,一旦洪若薇出现了,你心里想:"是了,就是她-,然后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去爱她,你觉得她很好,很美,很值得爱,你要给她全世界的幸福,你有没有想过,她跟你在一起可能不快乐?"

"我想尽办法给她快乐了,就算她要星星,我也会为她摘下来。"

"爱情不是谈梦幻,是两个人贴近的心。"杜美满本想摸摸自己的心口来强调语气,但又怕一松手他会跑掉,还是照样扯紧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你了解过她的心吗?你让她了解过你的心吗?她想出国念书,你也想跟着去念,但你们相爱的程度足以一起出去生活吗?你跟她谈过自己的理想抱负吗?你除了音乐和艺术,有和她分享看日出日落的感动吗?她了解你的家庭?你了解她的家庭吗?我说,你根本就是在谈空中楼阁的恋爱,你只是在满足自己那份对爱情的梦想。换句话说,你爱的是一尊美好津致的雕像,而不是洪若薇这个活生生的人。"

她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灰败一些,到最后,面如死灰。

杜美满有些不忍,但是她忍耐很久了,她不能再见他沉沦下去,"这些话我以前就想跟你说了,怕你那时候刚失恋,心情乱,听不懂也听不下去,可是现在过去多久了?你们去年十月分手,十一、十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都过去十个月了,就算怀孕,也生出小孩了,你为什么还没有重新站起来?还在麻醉自己永远爱着她?又奢望她会回头来爱你?"

"爱是不求回报,我爱她,不求她爱我。"他黯然地说。

"你上帝啊?就算神明也要我们拜他,奉献香火,她好到什么程度,值得你一辈子苦苦的爱她,又让自己一辈子苦苦的过不去?"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