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朝露待日曦(2 / 2)

肆刀行 万象澄澈 1653 字 10天前

紧接着就是揎腕攘臂,不过当陈含玉撸起右边袖子之时,露出的却是一条纤细许多的与左手不成对的右臂。

两人对视一眼。

李嗣冲率先发笑,继而陈含玉也是破功。

李嗣冲明知故问道:“这手还没长好啊?”

陈含玉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容易啊,苦了朕的颦儿哦……”

李嗣冲双肩抖动,难掩笑意,“估摸着都快飞边……”

陈含玉怒道:“你住口!”

李嗣冲也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话锋一转,看向庾元童,诘问道:“元童,我让你捎带的那两个字,你带到了吗?”

“什么字?”

陈含玉闻言一愣,云里雾里。

李嗣冲怒视庾元童道:“就知道你靠不住,该说不说,不该说的瞎说。”

庾元童却是一脸无辜道:“你说改天进宫,我哪知道这么快就来了?白日不宣淫,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呢。”

李嗣冲叹了口气,“那现在也别说了,等我走了再说。”

陈含玉满脸好奇,刨根问底,直到庾元童用朱笔在一张无关要紧的黄绢请安褶上写下“夷姤”二字。

陈含玉瞬间明悟,大怒道:“李永年!你有胆!这算什么?讽我纳谏?”

李嗣冲耸耸鼻子,算是默认。

“你可知道,下臣上疏都要用一句诚惶诚恐收尾,你倒是斩钉截铁。”说着陈含玉抓起桌案上一册奏疏抛向李嗣冲。

“瞧瞧人家内阁首揆是如何写的。”

姜青乾所书不过五百字,李嗣冲一目十行,初看之下,的确委婉谦卑,相对隐晦。

“陛下自八月后,连日免朝,前日又诏头眩体虚,暂罢朝讲。陛下春秋鼎盛,诸症皆非所宜有。不宜有而有之,上伤圣母之心,下骇臣民之听,而又因以废祖宗大典,臣不知陛下何以自安也……”

李嗣冲不由停住目光,抬头,疑惑道:“上伤‘圣母’之心?这老家伙老糊涂了不成?他不知道章太后如今不在京城?”

“他知道!”陈含玉咬牙切齿。

李嗣冲捧腹大笑,“那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看起来人家也不是多么诚惶诚恐啊,这叫我能忍?元童,笔来。”

李嗣冲朝着庾元童招了招手。

庾元童先是看了眼陈含玉,在其眼神授意后才递出朱笔。

李嗣冲上前几步,将奏疏放在桌案上,大手一挥,陈含玉的笔迹跃然纸上。

十六个小字,纵笔豪放,遒劲有力。

“倚老卖老,老奸巨猾,老物可憎,老獾叼的!”

陈含玉眉头先是皱,然后缓缓开释,到最后不由心情大好,连声称赞道:“论调骂人还得是你啊,永年,元童到底腼腆,功力远不及你,就算是我口述,他也写不出这字里行间的詈唾之意。”

李嗣冲将笔一抛,有些嫌弃道:“现在又是喜笑盈腮了?你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为君之道,雷霆雨露虽妙用无穷,却不是长久之计,只会让人敬而远之,久而久之,便觉得你是个加膝坠渊之人,而你无人敢谏,最终也只得是离权谋近,离正道远。”

陈含玉愣了愣,心里还在回味李嗣冲的话,嘴巴却是已经反讥道:“你真这么懂?怕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也来当几天皇帝试试?”

正常人听闻此话,就该跪地磕头,高呼‘死罪’了。

可李嗣冲偏不,双手叉腰,叹气道:“唉……苟富贵,勿相忘啊,都说披古通今,绝无侥幸,果真都一样,某人当了皇帝,就听不得逆耳之言了,甚至就连兄弟都不认了。”

闻听此言,陈含玉忽然沉闷,许久,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永年,玩笑乱开没关系,毕竟谁也不当真,可真话出口便不能无遮拦了,何为孤家寡人?自然无亲无故,无情无义,我不否认会有那么一天,但现在就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还为时尚早。”

对此李嗣冲并不在意,只是看着陈含玉,目光灼灼,问道:“那咱现在……?”

陈含玉轻哼了一声,勾唇,笃定道:“还是哥俩好。”

李嗣冲撅了噘嘴,眼神示意陈含玉忘记了身边人。

陈含玉看到庾元童,立刻悬崖勒马,亡羊补牢道:“是咱们哥仨好。”

庾元童只是腼腆一笑,看着两人放声大笑。

有些朋友之间的小别扭,无非是许久未见和胡思乱想造成的。

如此嫌隙,譬如朝露,只待一聚,便是日出而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