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笑道:“父精母血,不可弃也。”</P>
“好话!”</P>
“宗海和尚”点点头,深以为然。</P>
拐着弯骂他是吧?</P>
于是“宗海和尚”伸手,直接插入何肆左边眼窝,生生挖出一颗眼珠来,用手托着,递到何肆嘴前,“不可弃也是吧,吃了。”</P>
“宗海和尚”倒是不担心这具身体破烂了,反正到最后能恢复的,谪仙人体魄,若是没些神异,那不就沦为了无漏子、倮虫那等通货了?还有什么奇货可居?</P>
何肆身抖如筛,极力忍痛,张嘴啖睛。</P>
“宗海和尚”啧啧称奇,“何肆,你是我见过的小孩子里,对自己比较狠的。”</P>
何肆伸手摸出一枚镖刀,割断被“宗海和尚”扯住的发丝,整个人瘫倒在地,又是好生收起镖刀,凭借龙雀大环,拄刀颤巍巍立起。</P>
何肆低声道:“天作孽,犹可活。”</P>
“宗海和尚”却是笑道:“可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明明我愿意给你仁慈,我有的是时间,你明明可以阖家团圆,儿孙满堂的,为什么不肯呢?”</P>
何肆摇摇头,“李哥告诉过我,当为秋霜,无为槛羊;王夫子告诉过我,至圣说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亚圣说,舍生而取义者也;师爷告诉过我,少年仗刀求活,刀意最盛,老朽横刀求死,刀势最横,至于生死之间,若白驹之过隙,拔刀、归鞘皆有可为。”</P>
何肆一边说话一边呕血,却是眼神精亮。</P>
“宗海和尚”笑吟吟道:“屁话恁多,那就再摘了你的口条吧。”</P>
何肆咯咯发笑,状若疯魔,“天老爷也不过如此,自觉说不过我,就要摘我口条。”</P>
何肆握住龙雀大环,后退一步。</P>
“宗海和尚”并不着急动手,想看看他所谓的大有可为,是怎么样的。</P>
人屠徐连海啊,他应该已经投胎了吧,倒是没入三恶道,他那师父、师祖倒的确都是化外人,自己曾经的主顾,但香火情也就到徐连海为止了。</P>
何肆倒持龙雀大环,朝着自己右脚来了一刀,削去了一根小趾。</P>
“宗海和尚”眉头微皱,“失心疯?”</P>
何肆咧嘴一笑,笑容狰狞道:“李且来告诉过我,少了根脚趾,下盘有缺,面对高人之时,会是破绽,其实我早就想过了,既然长不出来,就再砍掉一根求对称吧。”</P>
“宗海和尚”露出些许惊异,“何肆,你还真想和我过过手啊?”</P>
何肆低声道:“宗海师傅和我说过,盖闻世间至重者生命,天下最惨者杀伤,是故逢擒则奔,虮虱犹知避死,将雨而徙,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P>
“宗海和尚”呵呵一笑,“想得挺美,又要活,又要顺心如意,你以为你是谁?”</P>
何肆依旧说道:“宗海师傅说过,恃我强而凌彼弱,理恐非宜;食他肉而补己身,心将安忍?”</P>
“宗海和尚”面露不屑,“满口都是别人和你说的话?你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吗?”</P>
“有啊,”何肆咧嘴一笑,“我的出身不好不坏,是个贱业刽子手人家,街谈巷议听过不少,怨词詈语更是耳濡目染,但我很少对人恶语相加,不是我心善,而是一直攒着功力呢,我现在好想骂你,但我一直都觉得,拐弯抹角骂人一点儿都不爽利,要是对方没听出来,自己倒要憋出病来,天老爷不见得就是聪明人,所以啊,我觉得,骂人还是得骂娘。”</P>
“宗海和尚”摇摇头,似乎对其很是失望,“何肆啊何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P>
何肆轻笑道:“我操你妈的!”</P>
然后何肆感觉自己被人捏住了头颅,再是被一脚踹在腹部,像只蝴蝶一样翩翩飞舞出去。</P>
视线模糊,颈骨好像被扯断了,还好是错觉,锁骨菩萨赐下的机缘,不是那么“好物易碎”的。</P>
何肆从山顶落下,就要直直落入伢子湖中,如此高度,即便是湖面,也该如坚地一般。</P>
真砸上去,就成为一摊剔骨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