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任何一个清醒之人，毫无防备胸口被刺这一下，都要吃痛动唤，哪里是忍得住的，想来也是，又不是什么小说话本，哪来这么多变故，人伤重至此，哪有心思装模作样、扮猪吃虎。</P>

钱满仓的眉头终于舒展，倒是自己疑神疑鬼、杯弓蛇影了，他的语气难得带着些和善，对着小禾说道：“把匕首捡起来，再捅一次，朝着咽喉刺下去，可别再出错了。”</P>

小禾闻言如蒙大赦，却也知道钱爷的耐心就要耗完了，再有一次他看着皱眉的蠢笨举动，估计就是自己要被他“杀人不眨眼”了。</P>

小禾慌忙捡何肆身上躺着的匕首，手指不可避免地触摸到了少年冰冷的肌肤，没有温度，就像尸体一样。</P>

“他应该已经死了吧，我只是再捅一刀而已。”小禾如此心中宽慰。</P>

而何肆意识处在的一片浑噩之中，大辟争鸣，发出蝉嘶。</P>

何肆第一次感觉到了分量，只觉手中刀有千钧重，这一次的恶堕，无人相帮，仅他一人、仗刀，拼至最后关头。</P>

何肆清楚地体会到右手五指握住刀柄，无间之中蝉鸣越来越聒噪，何肆似乎是止住了下坠，手中大辟微颤，好像蝉抖薄翼。</P>

蝉翼为重，千钧为轻。</P>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P>

何肆手曳三尺刃，得益于无间之中的无所有，何肆足足积累了一百二十八曾刀意，配合野夫借刀，旷日弥久的积蓄，这次的破局虽然花了许多念，却是行则将至的一次苦耗，层层叠叠的刀光自上剔下。</P>

何肆一跃出无间，重归一具臭皮囊。</P>

这樊笼他又回来了，真好啊，相较之下，那“无拘无束”之地，才是真正的地狱。</P>

何肆睁眼，一双能够视物的眼睛却是看到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正手握一把匕首，向着自己的喉间刺来。</P>

“嗯？”</P>

何肆左手一挥，随意打落匕首。</P>

小禾愣在原地，呆若木鸡。</P>

何肆想坐起身来，却是撕扯到腹上伤口，他无声咧嘴，真痛啊，就像一个勤利的妇人手持一把猪鬃刷在他腹中刷洗毛肚一般，那是一种能叫全身痉挛的疼痛，常人所不能受，何肆也是花了几息才忍住了。</P>

何肆倒是没有惊异于自己双眼复明了，他本就有伏矢魄，瞎不瞎其实无伤大雅，相比双眼复明，他失去的东西才是无法割舍的。</P>

伏矢魄归位，遍览无遗，人挺多啊，好在都是些自己能应对的敌人，他当即不再逞强，又倒回血污之中，老实躺着不动。</P>

何肆感觉身上黏糊糊的，鼻子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怎么流了这么多血，都是气机啊，有些心疼……</P>

何肆却是不先关心自己的身体，反倒心疼气机的流逝，虽然本末倒置，倒也不失为一副乐天做派。</P>

毕竟从恶堕之中回神，回魂臭皮囊，和重获新生也无异了。</P>

当即内视一番，还好还好，暂时死不了，不过若是不能愈合伤势，也是等死而已，他长出一口气，这才理会满屋子人，声音虚弱道：“所以……你们哪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在哪里？你们有何冤仇要杀我？”</P>

钱满仓见到这个小子忽然地“诈尸”，真以为他早醒着，只是装腔作势，装神弄鬼，冷笑道：“呵，小子，你好像有些拎不清楚形式啊，你现在是板上鱼肉，何必故弄玄虚呢？乖乖领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