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丹天性好玩，犯夜是常有之事。</P>

夜巡原意只针对宵小鬼祟，像杨氏镖局少东家杨宝丹这样的身份，即便是深更半夜，提着灯笼大摇大摆串街走巷，识得她的巡更也不会上前盘问，遑论笞教了。</P>

两人走在宽阔的南大街上，再有百步就能折入西大街。</P>

背后忽有夜巡喊道：“呔！那两人，给我站住！”</P>

何肆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却是无意避开，是故意要被他们撞见的。</P>

他心中有疑，需得试探一番。</P>

杨宝丹脚步一僵，扭头看向何肆，嗔怪道：“你看你，都怪你这么磨叽，咱们被巡更的发现了吧。”</P>

杨宝丹面上没有半分惊吓，仅凭杨氏镖局的旗号，她在三更四更天露天放爆竹都不会有不长眼人为难于她。</P>

她浑然不怕犯夜，只是觉得被盘问有些麻烦罢了。</P>

何肆第一次主动挽起杨宝丹的手。</P>

杨宝丹忽然就不嘟囔了。</P>

身后又有人道：“这么晚了还不归家，是要犯夜吗？”</P>

二人转过身去。</P>

何肆只是说道：“一更还未到呢。”</P>

三名带刀夜巡快步上前，一人看到何肆腰间佩刀，登时找到由头，怒斥道：“你小子一看就不是良民，还敢佩刀夜行？”</P>

三名夜巡围住二人，为首之人质问道：“你们要去何处？”</P>

杨宝丹微微皱眉，说道：“西大街，杨氏镖局。”</P>

为首之人冷笑道：“呵，瞧你们俩这磨磨蹭蹭的样子，等走到西大街早过一更了，就是犯夜，给我拿下！”</P>

杨宝丹愣住了，在贺县一向无往不利的杨氏镖局名头，今天居然骇不住几个小小的夜巡？</P>

他是耳聩了不成？</P>

杨宝丹又是自报家门道：“我是杨氏镖局少东家杨宝丹。”</P>

夜巡对此嗤之以鼻，戾喝道：“管你是谁？胆敢犯夜，先拉去局子里去！”</P>

今夜是怎么了？杨氏镖局的虎皮大旗不管用了。</P>

杨宝丹她不禁心中微惊，有种不祥的预感。</P>

何肆从三人态度上看出些端倪，心中已有猜测。</P>

他先前感知到的那拨队伍的行径目标就是杨氏。</P>

来者不善！</P>

既然如此，也就不和这三人浪费时间了。</P>

何肆直接一口师学李嗣冲的拙劣唾沫钉吐出，直击一人面人。</P>

这一招不伦不类，对付武人不行，对付一个夜巡却绰绰有余。</P>

那人挨了一口唾沫，就像被驴踢了脑袋，登时瘫软下去，昏迷不醒。</P>

何肆又是如法炮制，废了两口唾沫，没有拔刀，也没下杀手。</P>

“你这是什么招数。”杨宝丹又惊又疑。</P>

出身镖局的她自然见过许多暗器手法，春典叫做暗青子。</P>

不乏飞针、凿子箭、金钱镖、飞蝗石，可她从未见过空口无凭，以口水伤人的。</P>

何肆如实相告，“唾沫钉，雅名叫做咳珠唾玉。”</P>

他对着杨宝丹说道：“先别回杨氏镖局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P>

此刻距离杨氏镖局还要几百步路程，杨宝丹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声息。</P>

何肆却是已经清楚地感知到了百众人数。</P>

“怎么了？”杨宝丹见何肆一脸凝重，也意识到问题不对。</P>

何肆说道：“有很多人，应该是衙门的，还有三方巡检，正在往杨氏镖局位置赶去，我得去看看。”</P>

杨宝丹闻言，一把拉住何肆袖子，不愿放手，“你看得见的屁，不行，我要跟着你！”</P>

何肆哑然，好吧，自己的确看不见。</P>

他不愿扯皮，只得妥协道：“那你挨着我，别离太远。”</P>

两人加快步伐，不消片刻，已经拐入西大街中。</P>

何肆目不能视，杨宝丹却在夜色中看了个大概。</P>

远处人影绰绰，皆是荷刀，乌压压一片。</P>

一身皂衣的捕班快手和壮班都头包围了杨氏。</P>

其中大概民壮五十，捕役二十，快手二十，没有经制正役白役更有近百。</P>

地方三处巡检也来了小二百人，算上吃空饷的人头，这贺县记录在册的武装力量可谓是倾巢而出了。</P>

好大的阵仗！</P>

杨宝丹面色微白。</P>

何肆也是同样面色凝重，这就是朱家的力量吗？</P>

当真是声势浩大的“拜访”。</P>

白日不来，就是为了等到天黑闭城门之后再有所行动。</P>

这是要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