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得到这把师伯阿平的佩刀之时已经盲目，但这并不妨碍他观摩这把大庇。</P>

只是几日贴身下来，出入坐卧，以刀自随，他在脑海中摸也摸出了个囫囵。</P>

这刀宽厚，刀身略有弯曲，长三尺六寸，铭曰大庇，刀柄后鼻处有一个篆文。</P>

何肆并不认识这个字，只叹自己无甚文化。</P>

他看不见，樊艳光洁的额头上被自己刀柄后鼻砸出一个印子，现在已经高高隆起。</P>

阳刻的篆文突浮在她额头，好像一个人被黥面刺配的犯人。</P>

何肆来不及心虚，就拖着昏迷的樊艳要上马车。</P>

他只想早点离开这里，离那白龙远些。</P>

如石轧铜杯，吟咏枯瘁的龙吟声再度响起。</P>

不是早前听闻的牛吼。</P>

这是第二声了。</P>

何肆竟从中听出几分胁求的意味。</P>

他伏矢魄大振，兀自稳住灵台，却是忽地感到鼻头一热。</P>

伸手一摸，却是鼻衄（nu，流鼻血。）</P>

何肆快步将樊艳抛到已经变成板车的车舆之上。</P>

摸索一番，史烬的巨剑还在，骨殖却是滚落不知何处。</P>

何肆又是下车一番踅摸。</P>

终于捡起了“史烬”。</P>

坛子碎了，幸好有布帛包裹着，没叫他撒得到处都是。</P>

何肆刚欲离开，心湖之中却是泛起一道涟漪。</P>

大音希声，不拘泥于语言障，只是能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大概是“别走，救我。”</P>

没有恶意威胁，只是求救。</P>

何肆脚步一踯，那声音好似有魔力，叫他于心不忍。</P>

于是他没有上马，而是对着北面桥栏处走了几步。</P>

白龙龙睛微睁，对着何肆，有些希冀。</P>

何肆却是双手合十，循迹‘看’向那条白龙，语气真诚道：“我们二人只是凡夫俗子，实在无力助你脱离困顿，望你理解，勿怪勿怨。”</P>

那白龙坠落之地所隔甚远，何肆却只当他能听到自己的言语。</P>

图个心安理得。</P>

白龙眼睑微垂，眼里无光。</P>

何肆一把抹掉鼻下艳红凝稠的血迹，这是伏矢魄不堪重负的预警。</P>

何肆翻身上马，虽目不可见，却是驱使战马拉车，载着樊艳和史烬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P>

何肆的伏矢魄两度震颤疲累无比，自己也是近乎心血枯竭的状态，实在是难以调度，以至于不能辨明六合方位。</P>

反正去哪里都好，只要远离坠龙之地就行。</P>

这白龙实在是太过诡异离奇了，需得敬而远之。</P>

没行几步，另一匹战马默默归队，何肆将其拴上车辕。</P>

他看不见，只得是信马由缰，任由车前战马自由赶路。</P>

马车离开不过两刻时间。</P>

天空迅速放晴，日头高升。</P>

地泽蒸腾，雾珠撵地。</P>

何肆心道这天是真反复无常。</P>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虽然勉强保持清醒，车前两匹战马却是没有伏矢魄的惊觉。</P>

拉着何肆在鲸川西岸，以百步为径，绕着大圈，如堕五里雾中。</P>

好似鬼打墙一般。</P>

何肆虽然驱马走了两刻时间，却仍是在原地兜圈子。</P>

从未离开过坠龙之地一里。</P>

……</P>